于是我只好闭嘴。我一口一口的抽着手中的烟,一个一个的吐着优雅的烟圈,她就躺在我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黑暗中的淡淡的雾,丝毫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沉默。
我没有做爱的兴致,更无法容忍着如同时间停滞般的气氛,于是便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蓦地我又看到了远处书架上的那本孤零零的书:《大师与玛格丽特》,突然感觉心猛的抽搐了一下似的。这本书的名字我几乎没有听说过,但不知为何竟有如此激烈的感觉。
“那本书……你书架上的那本,是什么书?”我问她。
她转过头,懒洋洋的瞟了一眼那一本鲜红色脊背的书,淡淡的说:“一本小说。”
“你最喜欢的小说?”我问。
“谈不上最喜欢。因为这是我读的唯一一本小说。”
她越是冷漠,我的兴趣便越浓厚。
“可以借我看看吗?”我问。
“好啊,不过你要记得还我。”她仍然是懒洋洋的声音。
我笑了笑。那个晚上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渐渐的,阿舒靠在我的身边睡着了。她的呼吸很均匀,小巧的鼻翼有规律的上下翕动,显得格外宁静。我却一点倦意都没有,就那样由她靠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脑袋里思绪纷杂,一会是阿超的哀伤的眼神,一会是阿舒丰腴性感的裸体,一会又变成那本鲜红色封皮的《大师与玛格丽特》。于是我感觉头疼难忍,索性闭上了眼睛。我不记得后来我是如何睡着的,只是突然感觉那天晚上的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陷入了一个充满了象征符号的异度空间,周围的一切我都无法也无力解释,于是只能努力的闭上眼睛,逃避那一片没有穷尽的迷惘。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脑袋清醒了很多。于是我判断昨天晚上的混乱思维不过是酒精的作用。阿舒仍然靠在我的怀里睡着,她的手轻轻的抱着我的腰,仿佛是抓着一个巨大的玩偶一样可爱。阳光照在她没有卸妆的脸上,我清楚的看到她的面颊上有几颗隐蔽的雀斑,第一次感觉面前的这个女孩由虚幻而逐渐的真实起来。
我轻轻的把她抱起来,平放在床上,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生怕吵醒她。之后我站起身,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自己狼狈不堪的面容,准备离开。尽管此刻我仍很留恋这个地方,可今天我有一门重要的课堂测验。我还有两年才毕业,却已经有三门课不及格,我不能再在学习问题上有任何冒险的举动,这让我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可悲。
我正想离开的时候,突然又一次瞥见书架上的那本鲜红色封皮的小说,于是立刻转过身,把它从书架上抽了下来。那是一本八百多页厚的俄国小说的中译本,封面是红色和黑色掺杂的一片混沌,中央有一个无法判断是什么东西的黑色的影子。于是昨晚的那种无法形容的激烈的感觉再度向我袭来。我突然记起阿舒答应我把这本书借去读,于是便把它装进了自己的背包。
我在熟睡的阿舒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离开了她的公寓。
那天一整天我都无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情,脑袋里始终想着那本小说。最后一节课一下课,我便迫不及待的跑回宿舍,钻到我的床上,从书包里拿出小说,读了起来。
一口气把整本书读完之后,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恰好是午夜十二点。于是我突然感觉没来由的恐惧起来。那本书的具体内容,我多半记不太清楚了,只是记得化身为魔术师的魔鬼撒旦现身30年代的莫斯科,把所有人都送进了精神病院;神秘的女人玛格丽特,手里捧着一束讨厌的,让人忐忑不安的黄花,向相信魔鬼存在的大师走来,她的眼神中包含着无法预知的不安、痛苦,甚至是孤独,而着一切都让她显得异常的美貌。于是大师无法抑止的爱上了她,仿佛是受到了魔鬼的指使。
我突然想起昨夜阿舒看我的眼神——仿佛和玛格丽特的一模一样——不安,痛苦,甚至是一种让我无法解读的孤独。于是我的恐惧又来了。我立刻把书合上,丢到一旁,生怕再看上一眼,自己也会如大师无缘无故的爱上玛格丽特一样,无缘无故的爱上阿舒。可是即使如此,阿舒的眼神仍然如同梦魇一样反复在我的脑袋里出现。于是我疯了似的跑进水房,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冲洗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冷静下来。
《第五章 大师与玛格丽特》23(2)
“哪有什么魔鬼,都是一些无聊文人杜撰出来的东西。”我恶狠狠的想。
可是我仍然睡不着,于是钻进狭窄的卫生间,不停的抽烟,手淫,直到最后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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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师与玛格丽特》24(1)
冬天迅速的临近了。未名湖上早早的就结了厚厚的冰。今年的雪特别大,进入12月份,甚至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雪,狂风卷着巨大的雪片在天空中肆意的纷飞,导致整个城市陷入半瘫痪状态。有时我会觉得,其实人类辛苦几个世纪创建起来的城市文明,在无所不能的自然面前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四通八达的公路系统被大雪覆盖,无法行驶;电视和网络转播信号也因恶劣的天气而中断;无数的交通事故在那一晚发生。等到午夜时,暴风雪终于停住。我站在寝室的窗边,看着窗外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了的北京城,竟有种说不出来的美好感觉。仿佛这才是这个世界原本该有的样子。
三天之后,丁磊突然对我说,他要出国了,去美国一所著名的私立大学的物理系,从头开始读。我明白那意味着他要放弃在北大读的这两年的学历,从头再来。
“你考虑清楚了吗?”我问他。
“当然。我才不信我连自己学什么专业都无法做主。”他对我说。眼睛看着前方,面无表情。
“去吧,我支持你。”我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