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陆长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中他变回境外古墓里那具阴森森的白骨,在人间四处飘荡。
恍惚间,他望见有道模糊的身影站在九重金阙之上,睥睨江山,君临天下。
画面一转,枝头上的白茧破壳化蝶,干涸的湖泊里重新蓄起清水,一片片荒败的草木恢复盎然青翠,顷刻间万物逢生……
枯骨也在那时生出血肉,仿佛母亲怀抱中新降世的生命,充满生机。
……
……
蓦然惊醒,只听得耳边厢吵闹不断,陆长虞坐起身子看去。
一向冷清的长公主府,此时竟破天荒来了不少人,为首的锦衣男子身宽体胖,肥头大耳,神色间盛气凌人。
他身边跟着一名蓄着山羊胡子的官员,身穿青色官服,头戴乌纱帽,两侧各领了四名捕快,应该是衙门的人。
“你们说话未免太不讲道理,我家殿下这几日一直卧病在床,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指使人火烧你宁阳侯府。”
“真是荒唐,我们这么做图什么呢?”
两名少女极力和那锦衣男子争辩着,陆长虞闻言脸色悄悄有些尴尬。
他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这个古代是有监控的吗,这都能被找上门……”
那把火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就很突然。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回头那个女人知道后,势必又得拧着她那仿佛这一生都舒展不开的眉头,一副受了他半辈子气的模样盯着他。
一想到那个场景,陆长虞顿时觉得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宁阳侯府起火之时,邻街商贩曾见一男子望火势而面露喜色,本官多番查证,怀疑该男子便是纵火疑犯。”
云竹闻言脸色一怔,有些心虚地将眼神挪开。
宁阳侯府起火时她其实是在场的,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驸马那个怪人居然没事放火烧自己家?
一旁的锦衣男子面露不悦之色,不耐烦道:“陈大人,你和这两名阻差办公的婢子多费口舌作甚?抓了先重打二十大板!”
青袍官员说话略显客气,依旧向她们陈述道理:“如今宁阳侯府报案,有人证在堂,衙门依法查办,还请两位姑娘配合。”
“殿下大病初愈见不得风,你们有什么事请改日再来。”
绮兰冷哼一声:“还有,也是奇了怪了,你几曾见我们府中有男子?”
“如果没有确凿证据的话,本官也不敢贸然前来,疑犯纵火后还曾到马市……”
“喂。”
突然从屋顶飘下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众人纷纷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落魄男子正盘腿坐在瓦砖上。
他身体此时有不少岁月侵袭的伤口,斑驳的血迹染红了衣衫,那张灰溜溜的脸上却是看惯了云卷云舒的淡然。
“二弟?”谢青云认出了他二弟,眼中不由得有些震惊。
这是受了多大的虐待,简直比叫花子还不如,没想到那长公主手段如此狠辣。
陆长虞没搭理他,看向青袍官员淡淡地说道:“火是我放的,和她们无关。”
“哦——”绮兰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指着锦衣男子接连出声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