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被云檀问得无言以对,陆长虞陷入了沉默。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偶尔有些神经质,这些事换成别人或许确实有更好的方式去处理,事后还能得到夸奖和赞美。
可是他每次在面临抉择的时候,往往都只会遵从自己内心蛮横的本性。
或许人之初,性本就是恶的吧。
因为自己骨子里就是个人渣,所以这世上正常的人看他行为都会觉得有点古怪,这反倒也是另一种正常了。
陆长虞想清楚后顿时又释怀了许多,脸上恢复轻松的神情。
“事不过三,我只是不想被你赶了两次后还被赶第三次,谁知道你们这里治安这么好。”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云檀愣了一下子,看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奇怪:“你其实根本不懂得怎么对别人好,也不懂得要怎么去接受别人对你的好,是不是?”
陆长虞轻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说道:“长公主殿下,请你不要总是以为你可以高高在上,以一副人间清醒的姿态去揣测别人的想法。”
“我为你找药治病就算得上是我在对你好,你在公堂上将我保全就又算得上是你在对我好吗?”
“你的病分明是被我气得加重的啊,而且如果不是你当时执意赶我出府,我也就根本没有机会在外面犯事不是吗?”
“所以这些所谓的善,又何尝不是我们的恶所结下的因果。”
他忽然长篇大论,说得振振有词,云檀也不由听得静了下来,缓过神仔细琢磨着他的这番话。
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是理论上确实又是这么个道理。
她再次抬眼打量了下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男子,不过弱冠的年纪,脸上手臂的擦伤因为没有用药至今还血朦朦的。
五官稍显普通,不能算丑,却也称不上什么有福的面相。
虽然依旧无法理解他怎么能把自己浑身上下搞成这般模样,但云檀的脸色还是逐渐缓和了许多。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通透。。。。。。倒是哀家小瞧你了。”
他笑了下:“道理谁都明白,不还是照样没能把生活过好。”
“兰因絮果,业障缠身,你我在今后的日子里还是自求多福吧。”
双手推开寝殿的屋门,阳光在男子的身上洒上一层淡淡的金辉。
“你去哪,不是无家可归吗?”云檀忍不住出声问道。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宁阳侯府,但从这次事情包括双方的态度来看,他与宁阳侯的关系似乎不像父子俩。
“心中有家,四海皆为家。”
“你其实可以在长公主府住下,无论你和宁阳侯有怎么样的恩怨,只要我还活着就定会护你周全。”
云檀起身跟着他到了寝殿门口,言语中有挽留之意:“不管怎么说,你毕竟对哀家有赠药之恩。”
“我那天只是看见一条弱小的生命濒临死亡,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手帮一下,换做是一只小猫一条小狗我也会那样做,并不是因为你是有权有势的长公主,也没有企图换得你的任何回报。”
“你可以不理解,但不该用恩情这样粗鄙的字眼,来玷污我当时那抹纯粹的善念。”
陆长虞一路前行没有回头,留给她们一个伟岸而又高深莫测的背影。
从一个蛮横无理的无赖到今日施恩不望报的英雄,他前后的行为形成巨大反差,两名少女也已经看呆了。
这个男人玩世不恭的态度下隐藏的洒脱和智慧,似乎是她们不曾仰望过的高度。
怪不得能和神明对话那么久,还把神明搞得有点懵。
或许,他也是神吧?
……
……
云檀回到寝殿的桌前失神地坐下,许久没有说话。
得知当日的药是他所赠时的意外,听闻他那些罄竹难书的恶劣行径后的气恼,再到如今他深藏功与名地离开,自己内心所涌现出来的复杂。。。。。。
她这一整天的情绪似乎都在被那个有些无赖的家伙左右,平日所自恃淡泊的心境反而在此刻荡然无存。
她最早认为他是个心智不成熟的人,骨子里还有点劣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