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保定陪着笑脸说:“此人是祝待诏的同门师弟,前两日和穆尚书对弈过的。”
卫侍郎板起脸说:“你过两日再领他来。”
费保定没办法,只好领着华安安躬身退出阁子。两人都大失所望。
美女问卫侍郎,那两人是什么人?卫侍郎说:“一个是和亲王府的帮闲,往来公卿王府,专事钻营。我原先叫他找个好手来弈棋解闷的,谁成想,大雪天这雅致的日子,他冒然闯进来。”
美女扔下画笔,说:“奴家不愿画了,这雪景忒难描摹。还是下棋解闷最开心。”
卫侍郎笑嘻嘻地在美女脸蛋上轻轻拧了一下。“行,只要你开心就好。翠儿,去叫下棋的进来伺候。”
翠儿跑出暖阁,又追了一进院落,见两个下棋的正垂头丧气地顺着墙根朝外走。她喝了一声:“前面两位待诏,老爷叫你们伺候下棋。”
两人喜出望外,连忙返回阁子。
卫侍郎指挥两人把书案搬到火炉旁边,丫鬟从百宝阁上取出棋具,摆放停当。
卫侍郎对美女说:“司书,你来弈棋,我帮你出谋划策,定要赢了这狗奴才。”
司书说:“不,奴家愿意看你下棋。你平日自吹朝内第一高手,奴家今日看你是不是吹的。”
卫侍郎搂着司书的腰,坐到太师椅上,对费保定说:“今日本官有兴致,饶你们先走。你们谁先来呀?”
华安安听卫侍郎把自己叫狗奴才,气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若在平时,他早就挥袖子走了。但是,马修义卧病在床,正需要这狗官的赏银救命。他强压怒火,让自己镇定下来。
费保定一推华安安,说:“这位是当今皇上御笔亲封的翰林院棋待诏祝子山的同门师弟,名叫华佳华安安。前两日与穆尚书对阵,两盘棋杀了尚书老爷三条大龙。”
卫侍郎惊奇地望了华安安一眼,一脸坏笑说:“穆老头平日自吹自擂,这下丢人现眼啦。我今日倒要试试你的手段有多高明。”
阁子里还有绣墩,但卫侍郎并没有允许华安安坐下。华安安只好站在他对面下棋。
他憋了一肚子火,一开局就攻势凌厉。卫侍郎的脸上失去了笑容。
司书问:“官人棋势如何?”
卫侍郎冷笑着说:“不愧是棋待诏的师弟,果然有些手段。不过,本官却不输于你。”
费保定本来躬身侍立,见华安安手下冒着火星子,便悄悄挪近华安安,先是干咳了两声,见这倔驴毫无反应,只好用扇子狠劲戳他的后腰。
华安安一愣,转过脸,见费保定一脸愠怒。心说,我自有分寸,最后输给这狗官就是了。不过,先要为难这狗官一阵子。
阁子里,炉子里的干柴烧得匕匕剥剥作响。费保定不停地干咳,司书莺声燕语,卫侍郎含混应话。
棋到中局,黑白大龙形成比气对杀。华安安见卫侍郎的脸色有些恼羞成怒,心想,时候到了。再往下走两步,怕他要咬人啦。于是,他的大龙自撞四气,留给了卫侍郎一条活路。
卫侍郎的脸色由阴转晴,大笑着对司书说:“你看你看,我杀了他一条大龙。我把棋子提出来,你数数是多少枚。”
费保定松了一口气,眼中一片迷雾,深不可测。
卫侍郎领教了华安安的厉害,接下来就认真多了,再也顾不上和司书调情。
一局终了,卫侍郎赢了两子。
费保定拱拱手,说:“侍郎老爷果然高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局棋弈来真是惊心动魄,令人胆战心惊啊。”
卫侍郎得意地笑着说:“这狗才果然好手段,锐不可挡,几乎陷我于绝境。好险、好险。”
费保定哈着腰,说:“我傍晚还要去王府应差,不好伺候侍郎老爷了。”
卫侍郎也嫌他有碍观瞻,就挥挥手说:“你去吧,早晚来伺候本官。”
费保定点头哈腰,说:“那是自然,能伺候老爷,那是小人的福分。”他又转脸对华安安说,“你可小心伺候老爷开心,不可孟浪无礼。”
费保定走后,卫侍郎又重开一局。他的棋瘾勾出来了,就安坐不动,凝眉沉思。他要认真下一局,试试这华佳的真功夫。
华安安觉得,卫侍郎和穆尚书棋风不同,但实力弱了很多。穆尚书思维敏捷,棋感优于一般棋手。而卫侍郎不但棋力弱,随手棋也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