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义和小仆以为真的来了鬼,吓得浑身发抖,躲到了床帏后面。
华安安也吓了一跳。“他们到门外了?”
费保定说:“我刚才看见他们了。待会,郭铁嘴就会来找你商量对局。和他们下棋,不死也得带伤啊!咱们得躲开,叫郭铁嘴找不到你,他就没法约你下棋啦。”
他又指挥马修义和小仆,“快点,帮安安收拾包袱,我们这就走。”
华安安一甩膀子,一股豪气油然而生。但是,一想到扬州六鬼的车轮战,眼中的火焰顿时熄灭,只剩下一缕无奈的轻烟。和扬州六鬼没法下棋,那不是下棋,而是一对六的马拉松接力赛。
“那,躲起来好吗?人家会笑话的。”
“不管他,先躲起来。孟国宾还没来呢。”
华安安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马表舅收拾自己的零碎东西。
“孟国宾是谁?”
费保定骑在门框上,眼睛瞅着客店大门口。“孟国宾,你以前见过。咱们从处州府去杭州的路上,那个白胡子老头。”
华安安对扬州六鬼的车轮战的确心存畏惧,一经费保定渲染,他自己也没了主意。
“大哥,去什么地方躲?”
费保定用扇子拍着脑门,说:“去王家老店。不行,郭铁嘴耳目众多,他能找到。干脆,去乡下躲几天,找个生地方,任谁也找不到。”
“那得躲到啥时候?”
“躲到扬州六鬼不耐烦了,自行离去,咱们再回来。”费保定指着马修义,“表舅你留下来,接应访客,帮忙探听城里的动静。郭铁嘴问起来,你就说我俩去了山西。让他去山西找吧。”
华安安虽然忌惮扬州六鬼,却觉着躲起来似乎也不是好办法。他来不及细想,被费保定搂着腰,强行拖离了连升客店。
费保定扛上华安安的褡裢,回头对马修义摆摆手,让他别跟来。
他站在客店门口,往小街两头望了望,街上行人稀少。他抹了一把汗,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发现及时,这会儿,说不定郭铁嘴才刚刚走出听雨轩。
他选择了和听雨轩相反的方向,拉着华安安急匆匆走向城墙根,打算从阜成门出城。
华安安被他拽得难受,想挣脱他,谁知被他抓得更紧了。
费保定保护的不是华安安,而是自己后半辈子的旖旎生活。
两人来到城门洞,华安安突然醒悟,祝领队找不到自己怎么办?败给扬州六鬼,无非是滚出北京城。自己正想去扬州呢。这个老费,一心只想保住那笔赏金不被别人拿走,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猛地挣脱费保定,不满地说:“我又没输棋,干嘛要出北京城?要躲你躲,我丢不起那人!”
费保定一怔,吱唔了两声。“兄弟,大哥都是为你好啊。你赢不了六鬼的。”
华安安气愤地说:“赢不了,我总输得起。我哪儿都不去。”
费保定熟悉他的倔脾气,只好就地转了两圈,眼睛一亮,说:“不出城也罢,咱们去王府呆上几天,听听风声再做决定。这总行吧?”
华安安哭笑不得,说:“大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费保定说:“大哥是一心为你好,怕你吃亏。”
华安安心想,去王府住上几天也不错。祝领队是领导,住皇宫,我是队员,住王府也不算吃亏。在里面留下‘华安安到此一游’,等几百后再来北京游玩,看看自己的手迹,那不是很惬意的一件事?
“行,那咱说好,我呆腻味了,就回连升客店,你可不能拦着。”
费保定笑眯缝了眼,连忙答应下来。
两人离开阜成门,顺着背街小巷,做贼似的七绕八拐,最后从王府的小角门偷偷溜了进去。
郭铁嘴下午在十品香宴请远道而来的客人。今天,国手桂叔铭和扬州六鬼前后脚进了听雨轩,他的小院里风云滚动,又要上演一出龙争虎斗的连台好戏了。
桂叔铭天生一张娃娃脸,笑咪咪的,在棋坛上很有人缘。他在十国手中排名第七,棋风大方明朗,充满艺术美感,和他的相貌、人品相映成趣,是位人见人爱的可爱棋手。郭铁嘴最器重他,认为他是接替童梁城位置的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