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过了破五节,官府就要开门了。今天虽然妇人不出门,家中还要进行各种仪式,但好像与男人无关。城中各处青楼妓院、书场茶馆、赌坊酒肆……处处爆满,不过,银满楼例外。
银满楼,位于扬州城东,临着全扬州最热闹的街道。酒楼共四层,极为气派,门外红灯笼、红对联,连店内都做了年节的布置,可惜里头只坐了四桌客人。掌柜金生水,正剥着手指甲。
“豹子、豹子、豹子!”店里有一位少年兴奋的站在凳子上,扯着嗓子大喊。突然,大吼一声,“豹子!”紧接着是震天的狂笑。“来来来,一人一百两,哈哈哈!不多、不多,一人一百两!给钱、给钱!”
金生水皱着眉,瞥了眼这桌客人。来这里赌钱不是不行,太吵就不好了。不过,人家赌场都抽头,自己是不是也能抽个头?这念头刚生出来就打消了。赌场要赌牌,要去官府登记、申领,哪这么好领。再说那些伙计干活不行,打小报告,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于是,低下头继续剥手指甲。
“你小子!说不玩就不玩?!老子要你玩!给老子玩!”一个粗糙嗓子吼了起来。
金生水又无奈的抬头看向他们,犹豫着要不要管。但那一桌围着五、六个人,看不清发生什么。边上伙计大概觉得他们太激动,没人敢上前,只是不停瞟着掌柜金生水。
“小爷我见好就收!你们凭什么拦我!”少年跳下凳子。
可是,他话音刚落,那群大汉就怒吼一声,瞬间围上他打了起来。
金生水猛的一跳。啊哟,这可不行!要打坏了东西,都是个事。于是,立即冲出柜台,大声劝道:“爷、爷、各位爷,哎……别打别打,哎。”
不过,金生水的话完全淹没在混乱中,其它几桌的客人见状,陆续开始往外跑。这叫什么事!金生水急了,又去追那些客人,“别啊,客官,把账结了!”
大概是那少年身子灵活,东逃西躲,竟被他逃出包围,直接奔出门外,身后几个大汉怒极,骂骂咧咧狂追了出去。店里伙计们眼睁睁看着,没一个上来拦。
片刻功夫,客人全跑得精光,追到门口的金生水,呆呆站了半盏茶,随即气势汹汹返身进去。该死的,扣工钱!伙计、厨房……全都给我扣工钱!
一脚踏进门,猛的看见店堂内、不远处,凳子底下压着张颜色微黄的纸,关键是,那张纸上像是有暗纹。
这东西见过!在赌场,有人甚至一叠叠往外拿。金生水移开视线,像什么都没看见,直接指着呆站着的伙计开骂:“你们是傻了吗!大狗,二毛,磨什么磨,去后院打水、擦桌子、拖地!阿瓜,到外头找只桶过来,扔垃圾!土根,去通知厨房,菜不要烧了!给我快、快、快!动起来!动起来!”
伙计们像是早在等他吩咐,话音刚落,立即如打了鸡血一般,跑了起来。不一会,偌大的店堂内只剩金生水一人。
金生水气定神闲的上前几步,踢开凳子、弯腰、捡起那张纸。果然没猜错,升隆银号,一百两银票!
几条街外,离尘几人跑出酒楼,转了无数个弯,确定无人注意他们了,才停了下来。
身后一个糙汉子笑着拍拍离尘的肩,“你小子,行啊!”,跟着的四人也笑着对离尘竖起拇指。
离尘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兴奋的问:“爷看到了?”这场戏自己可是用心演的。毕竟,今日是公子爷的生辰,往日在武昌,那可就热闹了,今年只能这样为他助兴。
“公子爷?”几人互看一眼,都不解的摇摇头,“他没来啊。”
“什、什么?”离尘愣住了。
见离尘一副失落的样子,其中一个笑着说:“公子爷今天带着老庚、老辛、老壬,爽去了。”
当头的老甲给了那人一个爆栗,“离尘才多大,能和他说这种话?”又对身后几位兄弟道:“好啦,大家各司其职,后面还要让那老小子相信,是离尘不小心遗落了那副心想事成的神仙骰子,还得让他沿我们安排好的线路遇上老沈。快点,事多的很,离尘都比你们懂事。”说完就赶着大家走。
“老甲哥。”离尘叫住他,焦急的问:“公子爷去哪了?”
老甲没回答,边上的老乙嘿嘿笑着道:“别问,问就是看书去了。”
“看书?”离尘不解,明明公子爷说过,最讨厌看书,通篇都是胡编乱造。
“当然呀,你说看书能去哪里?”这个笑的更贼,还自问自答,“当然是书寓嘛。”
“书寓?”离尘一抖,冲口而出,“清风书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