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中午的时候我下楼从冰箱里找出一个仅剩的不需要复杂处理就能够入口的食物——三明治。
由于数量只有一个,我和秦烬大眼瞪小眼。
最终我把一个三明治切成了两半,我跟秦烬一人一半,凑合了一顿午餐。
他好歹也算我将来的半个员工了,我还不至于狠心到要饿死他。
秦烬表情复杂地咽下了切得歪歪扭扭,半冷不热的火腿生菜三明治,对我说:“其实我不介意提前开工。”
我摆摆手,转头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你歇着吧。”
于是周怡来的时候,我没太介意她风风火火略显不整的仪容,毕竟家里也就我和秦烬两人,不是什么正式的工作场合。
只要她赶紧把东西带来了就行。
我自认大部分时间里,我还是个相当善解人意、体贴下属的好老板。
她进门前突然顿住了脚步,目光落在我背后的秦烬身上,一脸嘴张大到能够吞鸡蛋的表情。
我用询问的目光示意了她一下,发现她整个人好像彻底呆滞住了,仿佛原地风干变成了一块石头。
“?”
怎么,就因为我说要雇个保姆,这保姆还是个男的,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我看到跟随在我身后出来的秦烬用淡淡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神情平静无波。
周怡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我,道:“陆总,您要的合同。”
“都按照您后来跟我说的要求拟了。”
我点点头,见她仍站在门外,整个人不太自在的模样,便说:“我看一下,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她看起来简直巴不得我说这句话,如释重负地道:“好的好的,那我先走了,您慢慢看,陆总再见!!”
我完全不理解她今天为什么表现地这么怪异,平时她明明是个做事相当麻利稳重的职业女性……但我也没有多想,只能归咎于是我周末让她加班,她悲痛得精神失常所致。
我一目十行地翻过合同,重要条款的确都是按照我说的列出来了,尤其是乙方的工作内容和待遇及薪酬部分,没有差错。
我把合同递给秦烬,道:“你再检查一下,要是觉得没问题就签吧。”
秦烬接过那叠文件,却没翻开,只微微笑了笑,语气笃定:“你看过的合同,我还能有什么问题?”
他拿起笔,干脆利落地在尾部潇洒地签上了名字。
我双手交叉抱着臂看他,真奇怪。我不由心想,明明这人已经落魄成这样了,他签字时候的架势却好像在签署什么股权转让书一样——
在任何场合,或大或小,他身上都好像带着种难以形容的,气定神闲的从容。
我接过合同,看到那串刚劲有力的字符,那个曾经出现在无数份几千万上亿金额的商业合同里的名字,清清楚楚、好端端地落在洁白的纸面上。
自很多年前起,我就已经开始不相信虚幻的甜言蜜语。
我喜欢确定的感觉,白纸黑字的承诺,真正收到手里、锁进保险柜的,才永远是属于我的。
书写下的契约是比任何联结,包括恋人和亲人之间的关系,都更可靠的东西。
它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无缘无故地离开,这薄薄一张纸给了我无尽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