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感到他冷淡的目光如逝水不可追,她便释然般笑了笑,轻声道:
“哥哥确实说得没错,是我错了。”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但我此生,注定沉于情,溺于欲,如此执迷一世,也再不劳烦哥哥费心了。”
语罢,朝露断然抽身离去。
殿内,洛襄静立许久,窒涩许久的胸口忽而一颤,一股甜腥遽然涌上喉间。
“师兄……”缘起一惊,慌忙去将他扶稳坐下,将殿内的明烛又点亮了几分。师兄自小身患隐疾,每逢月圆,病痛最是难忍,犹为凶险。
可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无事。”洛襄抬手,缓缓抹去唇角溢出的血渍,复又阖上了双眼。
今夜月圆,他本不该妄动嗔痴的。
……
朝露来到殿外的庭院中,举目望向一轮玉盘似的圆月,心头倒是难得的。
见她出来,邹云一行人自然而然地围在她身旁,等她示下。
朝露心知,此局这般收场,今日必要斩断诸人的后路,把他们一个个变成她牢不可破的羽翼。
洛须靡有追兵而来,此是她的危机,亦是她的契机。
她覆手在背,扫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道:
“邹将军,洛须靡已发现你们私藏三王子,还偷渡王女出城。如此算来,罪加一等,你们若是再回王庭,只会是死路一条。”
闻声,几个年龄不大的禁军本是忐忑的心底更添几分不安。怎么随王女出了一趟城,便再也回不去了。
唯有邹云面不改色。
他送她出宫的念头,并非一时之勇,自他动了这个念头,便早已在心中盘算了相应的回报。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
“臣等,愿意追随王女和三王子殿下。”
朝露唇角勾起。她就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走一步,看三步,才是未来大将军的风范。当一般人才刚想到接下来的困境,他已一眼看到解法和出路了。
“邹云,你问过我,为何要一直叫你将军,”她头一回端端正正地看着他,小巧的下颚微微扬起,一贯的傲慢却不失真挚,道,“因为,并非在梦中,在我眼中,以你之才,确是能成为横扫西域的大将军。”
她看到邹云以及身旁一众人,夜色中漆黑的眼睛发起亮来,便继续道:
“待在乌兹王庭中,你们哪怕做了禁军头领,只可能一辈子只是个侍卫。良禽择木而栖,洛须靡如何配作乌兹的王?从今日起,跟着我三哥,逐鹿西域,来日未必不能衣锦还乡……”
她并未把话说透,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