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翻书的间隙,季玖开口道:“这两年你去了哪里?”
伊墨闭着眼,晒着阳光懒洋洋的道:“在睡觉。”
“三个月没睡够吗?醒了还要找地方继续睡?”季玖不信。
“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睡觉作甚?”伊墨反问。
季玖沉闷的翻着书,翻了十几页,才接着道:“我以为你回山修炼了。”
“你以为我去他埋骨之地陪白骨了。”伊墨说,正正经经的。
季玖嗤了一声,“你去陪谁与我何干?就是陪着他一同化为白骨,也是你愿意。我管不着。”
“你想管?”伊墨坐直身体,仰着头透过窗户望着他,“想不想?”调子是正经严肃的,却捎着一抹说不出的暧昧,宛如情人间的顽话。
季玖又翻了几页书,眼看着实在是无法继续静下心,索性将书册扔到一旁,正眼看他,却不理先前的话茬,只道:“沈珏去见皇上了。”
伊墨知他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也就遂了他的心愿,道:“去便去吧。”挑起眉来,又补一句:“他不会吃亏。”
季玖琢磨着“不吃亏”的意思,顷刻就领会过来,还是有些不信。皇帝到底是九五之尊,虽好男风,也是不容他人犯上的,皇帝又怎么能容忍他忤逆?
正想着,伊墨道:“各有其命,想也枉然。”
一切不过是命。就是沈珏遭罪,也合该他有此一劫。一百多年的经历,狼小子虽不言不语,却也有些眼高于顶,寻常人,他看不上。
所以这一百多年,在红尘游历,伊墨也未见他对谁起过念头。如今,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既然遇到了,便躲不掉。
就是皇帝今天不召他进宫,来日沈珏自己也会去找他。
为这种事费心,实在是无用。不若冷眼旁观,需要插手时再去帮衬。
其实对沈珏,伊墨放心的很。那人是沈清轩一手教出来的,要什么谋什么,结果是什么,一向清醒自持。不会出大乱子。
就是出了乱子,伊墨也觉得,自己还能护得住。就随他尽兴去吧。
季玖听了这话,也就不再多言。
伊墨重新倚回栏柱,晒着暖洋洋的阳光,重归宁谧。
到了晚间,沈珏还不曾归来,季玖等了又等,夜深了,也就掐灭了那一丝侥幸。解了衣带上榻,躺在床上想起与他首次相见,背着包袱,持着剑,与伍长不温不火的争执场景,仿佛还是昨天。一转眼,却已经三年了。
周边人事,三年光阴已经损耗的已经面目全非。死去的,活着的,除了沈珏,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隐在这山庄里,等着出征的皇谕。那时,连他自己也该没有了。
伊墨掀起床帏,翻身覆在他身上,季玖在黑暗里睁开眼,四目相对,各自都是晶亮亮的眸子。
时隔两年又被重新压住,季玖也不恼,只异常凶狠的口气,要挟了一句:“你敢!”
伊墨倒不是不敢,却也不想逼迫他,况且他答应过小宝,不逼迫季玖的。顿了一下,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翻身躺倒一侧去了。
身上重量消失,季玖松了口气,对躺在身侧的人也不表态,只重新闭上眼,卷了卷被子就要睡。
那手却稳稳的,穿过棉被缝隙,搂住了他的腰。
季玖僵了一下,又放松了,眼也不睁,淡淡道:“你要的东西,我没有。”
握在他腰际的手掐了一下,伊墨揭开被子,进了他的被窝里,问:“没有什么?”
季玖还是不动,自说自话般道:“我虽不是沈清轩,到底是他转世,这笔帐你要算在我头上,我无话可说。”只是他当不了沈清轩,做不到与他日夜相好,更不能为他舍弃家业,眼睁睁望着死去的祖宗为他脸上蒙羞,将这么多年的心血化为齑粉。
这一切,他都做不到。他是季玖,只能是季玖,也只能当季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