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龙教’好手,就没有一个能拦住他,反被他摆平了两个,待到我们师兄弟几人跟着‘独龙教’凌教主赶到,那大胖子早就鸿飞冥冥,不见踪影了……”君惟明润润嘴唇,又问:“守在‘五全厅’之前的我那数百旧部,是否也全走光了?”关立吃了一惊,急道:“你怎么晓得?”君惟明一笑道:“我怎会不晓得?是我叫他们走的。”关立深深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全走光了,五百多人一个不留,除了随身家伙之外任什么全没带,走得干净,走得利落,就象是一阵风都给吹飞了一样……为了这事,府里几个头儿俱在暴跳如雷,大呼小叫呢,但又不敢分兵去追,府里已闹得天翻地覆了,谁也不敢再作主张,擅自将人手支遣出去……”望着君惟明,关立言自由衷的道:“现在,我可以出去为你办事了么?”君惟明点点头,道:“当然,但记着,小心加上信诺!”关立严肃的道:“你放心,君公子,我关立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说着,关立马上出门去了,君惟明望着他将门儿带上后,快步贴耳门板上聆听他的动静,唔,这人并没有弄什样花巧,他确是匆匆由小厅走出去了……略微待了一会,君惟明迅速推开那扇堆放杂物的房门,闪身而进,黑暗中,那边隐藏着的曹敦力低叫道:“是公子么?”君惟明来到近前,轻声道,“罗昆情形怎样?”曹敦力低沉的道:“我已经先给他包扎住伤口左近的血脉部位了,现在比先前好得多啦,流血量减少,而且呼吸也比较均衡了。”君惟明蹲下身来查视着,又问:“你是用什么布给他扎伤的?”曹敦力忙道:“我自己的内襟,干净的……”君惟明微微领首,道:“不用多久,我们须要的东西就有人送来了……”曹敦力干咳一声,道:“公子,方才你在外面的谈话,我业已全听见了,天爷,真害得我替你暗捏一把汗……这似乎过于冒险了,那小子是我们的敌人呀……”君惟明笑了笑,道:“不错,是敌人,但敌人中间也有天良未泯的,换句话说,这就是他们之中的矛盾了,能利用这个矛盾来行事,往往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比内线卧底更佳。”舐舐唇,他又道,“曹敦力,你也在江湖上闯荡大半辈子了,你可曾感觉过,人,是一种天下最奇怪的东西?”曹敦力茫然道:“最奇怪的东西?”君惟明低徐的道:“是的,人有思想,有情感,有灵性,最重要的,人还有良知,这良知便会使很多事情变得奇妙而多彩多姿,简单的说,人和一般禽畜是截然不同的,猫,见了老鼠便立即予以扑杀,鹰鹫之类的恶鸟遇到较小的飞禽也必将攫食,这几乎是一个定论,没有什么例外与怪异的,不过,这是因为禽兽一类的畜生缺少思想,没有灵性,更不知天良为何物的线故,他们只知道弱肉强食,借着暴力作为生存的唯一手段,但人却完全不一样了,人有思想,有感受,人有灵慧之根。有良知,明白善恶,懂得是非,更知道选择,所以,人的敌对不是绝对的,只要为了仁义,为了忠信,为了道德,便算是敌人吧,他也往往会反过来协助你,当然,你必须要做得正确,无亏于伦理纲常,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起点,及堂皇正当的前提……”顿了顿,他笑问:“你懂么?”曹敦力领悟的道:“我明白了,公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为正义而战,纵然是敌人,也有些会支持我们及协助我们的,因为敌人的阵势中本身便没有一种正确的道理与光明的信仰,他们乃是邪恶而龌龊的……”君惟明点点头,道:“对了,曹敦力,你记着,暴力是不可久持的,只有精神与意志上的倾向才是最终的得胜之道!”曹敦力吁了口气,道:“我想不到公子你竟还有这么一篇大道理呢……君惟明微微一笑,道:“道理并不算什么精博之论,只是从古到今,看朝代的盛衰,所给予我们的一些教训罢了。”回头探视了躺着的罗昆一下,曹敦力又道:“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潜离此间?”君惟明低沉的道:“我也不能断定,那要看什么时候有适合我们潜离的机会了。”沉默了片刻,曹敦力嗓音有些沙哑的道:“这一遭,童刚回来只怕要气疯了……”君惟明冷伶的道:“他受罪的日子还在后面,我会叫他食难下咽,寝不安枕,忧心忡忡,疑神疑鬼,我要叫他连做梦都浸在血海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额,曹敦力呐呐的道:“看样子,童刚就会如此了……”迟疑了一下,他又尴尬的道:“公子,童刚这口气固不用说了,我们的刁帮主恐怕更要将满嘴老牙咬碎呢,我有点不敢想象他现在会愤怒成了个什么样子……”君惟明一笑道:“不言可知,曹敦力,你还是不用去想的好,刁忌爱怎么气怎么怒,全是他自己的事!”曹效力叹了一声,道:“想我曹某人投效‘大飞帮’也已经是多少年的事了……在滇北,那段时光虽然苦了点,却也够美好的……我是从堂下的硬把子地位逐步爬升超来的;就在遇见公子你之前,还是一心一意要为‘大飞帮’卖力效命呢,压根就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会唾弃了‘大飞帮’,这件事,若在几个月前有人预先告诉我,我不以为这人疯了才怪……唉,人的际遇真是变幻莫测啊,如果不是‘大飞帮’这次打错了主意,倒行逆施,助纣为虐,我又怎会有今天这个变迁呢?”君惟明深沉的道:“曹敦力,我不怪你心中有些感溉,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一次是做对了,将来,你就会为了这次的明智决择而得到报偿,这个报偿,较更胜过你原来‘大飞帮’里所拥有的……”曹敦力低声道:“这些我也不奢求了,公子,我只盼今后能追随左右,有口饭吃,有个遮风避雨之处也就是了……”君惟明微微一笑,道:“你会得到的,而且比你心里所盼的更多……”曹敦力苦笑道:“我也晓得公子不会亏待我……”忽然,他惊觉的道:“公子,好象有人来了?”君惟明沉静的道:“不错,是有人来了,这次足证你已经平下心来,记得刚才进来这里的时候,你曾告诉我说好象听到外面有人咳嗽,事实上外间根本没有人在,曹敦力,你还须再在‘镇定’两个字上下功夫!”黑暗中,曹敦力老险一热,他窘沮道:“我……呃,我是有些慌张……”’君惟明拍拍他肩膀,道:“你安心守在这里,不要擅动,一切的事由我来应付,现在我就出去看,那位朋友是否已带来我们须用之物了。”在君惟明出门之前,曹敦力已担心的低呼:“小心点,公子!”君惟明一笑道:“我看这姓关的不会卖了我的……”说着,他启门而出,又迅速将门带紧,就在他开始站到衣柜边的时候,卧室的房门已被推开。那关立已匆匆闪了进来!
等关立将房门掩上了,君惟明才现身出来,微笑道:“弄到了吗?”
关立回过身,先喘了口气,然后,将手中拿着的东西高高举起,嗯,一个花布包裹,另加一只盛水的皮囊!
君惟明拱拱手,道:
‘辛苦了,关立。”关立兴奋的一笑,忙道:“没什么,没什么,能为公子效劳,是我的荣幸——”他突然觉得说漏了口,又连忙解释道:“在我个人来说——”君惟明笑道,“当然,只在你个人来说。”关立凑前几步,道:“包袱里是一罐上好金创药,膏糊状的,另五小包白药粉是内服的,有止血消炎的功效,另一大卷净布,顺便我还替你们又带来了十个牛肉馅饼,还是热乎乎的,您可趁热吃,这皮囊里盛满了刚开的滚水,很洁净,除了洗涤伤口之外,也可以饮用……”君惟明一一接过,诚挚地道:“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真是太多谢了……”关立搓着手,有些受宠若惊的道:“公子太客气了,这不算一回事……不算一回事……”君惟明笑了笑,道:“可以告诉我外面情形如何么?”关立那张圆脸一苦,低低的道:“还是乱得一塌糊涂,整个府里外仍然警卫森严,好手密布,现在到处全是入来人往,在检点伤亡,清查损失,大家脸上都罩着一层黑气,霉透了,不过,他们相信你们已分散突围了……”君惟明点点头,又道:“童刚回来了么?”关立小声道:“还没有,听说他为了表示对那个远来贵客的尊重起见,特地率人迎出长安城外三十里,这一下,可算鬼差神使,给了你们一个大大的方便了……”君惟明冷森森的一笑道:“如果今晚童刚在,说不定正好一次了结,也免掉日后许多麻烦了!”关立心头有些发毛,陪笑道:“我想也是这样……”君惟明淡淡的道:“那么,看情形童刚也就快回来了?”关立忙道:“大概要在天亮以后了,不久前凌教主又派了一拨快骑前去催驾了呢。”君惟明沉吟了一下,道:“你的那佐师兄在回来之后就会到这里来休歇么?”关立忐忑的道:“君惟明笑道:“当然不会,但我也不妨对你老实说,我想暂时利用一下这地方,当然便绝对不允许有人发现我的踪迹而泄漏出去,你的八师兄不是你,恐怕他不会太轻易就与我合作,因此,他如不回来休息,自是彼此两便,否则,我答应你不伤容他,但却要先将他制服了!”关立急切的道:“可是,君公子,说不定他会看破我们之间的默契!如果那样,我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君惟明咬咬嘴唇,为难的道:“你说得有理……不过,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其他两全其美的法子呢?”关立怔仲了一会,毅然道:“好吧,君公子,我来想办法不使他进屋休息!”君惟明奇道:“你有什么办法?”关立苦笑一声,道:“到时候,公子你看着就是了。”君惟明正色道:“可不能弄巧成拙!”关立叹了口气,道:“公子放心,如果弄出了马脚,你们大不了一定了之,我却更惨了……”忽然——他又怔愣的问:“公子,你那位受伤的部下在哪里?”凝视着关立,君惟明道:“你多大年纪了?”关立迷惘的道:“二十二。”君惟明“嗯”了一声,道:“这等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勇往迈进,有理想,有抱负,也充满了正义感的时候,你必定尚未学会奸滑阴诈,没有沾染什么狡刁习气,我相信你,关立,你从头到尾都会靠得住的!”关立一下子挣得脸红脖子粗,他睁大了那双圆圆的眼睛,激昂的道:“公子,你可以相信我,我关立决不是那种阴险狡诈的小人,我说话算话,决不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我关立家的祖先便是最讲义气,最重信诺的……”君惟明吃吃笑了,道:“譬如关云长关公?”说着,他用嘴朝那间堆集杂屋的房间努了努,轻声道:“就在那个房间里!”关立顿时吃了一惊:“什么?就在里面?”君惟明笑道:“不错,而且还是两个人?”关立愣了愣,紧张地道:“另一个可是反了‘大飞帮’的那什么堂主,?”君惟明严肃的道:“不是反,关立,那只是唾弃邪恶,投向光明!”关立咽了口唾液,呐呐的道:“可是,双方的看法不一样碍…”君惟明摇摇头,道:“哪有一群歹徒承认他们是歹徒的,好侯秦桧还诬陷忠良说岳飞有罪哩!”关立一下子窒住了,他结巴巴地道:“呃……这个……这个……”君惟明笑了笑,道:“你等着吧,天也快要亮了,我这就进去替我那弟兄治伤……”不待对方再说什么,君惟明已匆匆推门进到里面,他将手上的药物交给了曹敦力,就着门缝外的一线微弱光亮,两个人开始迅速为罗昆洗净伤口,敷药包扎,又撬开他的牙关,将内服的药沫用水灌下……忙活了好半晌,总算才一切妥当,这时,罗昆不但呼吸畅顺,连气色也红润得多了……递了几个尚是温熟牛肉馅饼给曹敦力,君惟明自己也拿了两个准备朝口里放,但是曹敦力却阻止了他,曹敦力一边大嚼着馅饼,一边道:“慢点吃,公子,为防万一,还是我先试试再说!”连吃了两个馅饼下肚,曹敦力双颊移动,口里塞满了饼屑,他含糊的道:“如果这里头有名堂……我吃了没有关系,公子你还能发挥力量……要不,假设公子你也着了道……我们就只有喊天了……”君惟明笑而不言,一直到过了盏茶时间之后,曹敦力才摸摸肚皮,了无异状的笑道:“行了,公子,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君惟明浅咬了口馅饼,微笑道;“我想也不会有问题的?”曹敦力道:“为什么?”君惟明嘴里咀嚼着,低声道:“那关立不象个奸诈之徒……而且,他关家的先祖也素来都是重仁尚义,豪气干云的哪……”曹敦力不由笑了,他道:“公子,你却是蛮诙谐的……”就着皮囊喝了口水,君惟明道:“好说,苦中作乐而已!”
两个人吃饱喝足,各自盘膝闭目,静静调息起来,时间,缓缓的消逝,窗口上,也逐渐透进曙色了。
过了很久。
远处,隐隐的有喧杂声传来,不一会,那阵喧杂声又沉静下去,继而却又有一阵步履声急促的向这幢精舍移进!
曹敦力蔓然睁眼,紧张的道:
“公子,公子,有入来了!”君惟明仍然闭着眼,低沉的道:“我听到了。”曹敦力急促的道:“我们可要准备什么?”君惟明睁眼一笑,道;“准备再歇一会。”曹敦力尚末及说话,外面那间卧室的房门已听得被“碰”的推开;一声粗哑的哈欠声后随即响起一个破锣般的嗓音:“‘小九’你他妈倒睡得安稳,八哥我这一夜可折腾得连骨头全颠散了!”一阵翻身的声响过后,关立的嗓门象爆开一记春雷般大吼:“你吵什么?大清早一回来就鸡毛喊叫?你折腾一夜是你的事,到我这里来表什么功?你累了,乏了,谁又舒坦来着?那个龟孙子不是照样折腾一夜?真是岂有此理!”那位八哥似是呆了一呆,随即也冒火道:“咦?咦?你是他妈吃了炮竹了?这大的火气?我只不过和你开开玩笑,你还犯得着如此拉下险来?”是猛然自床上坐起的声音,关立厉声叫道:“我就是吃了炮竹,就是这大的火气,就要拉下脸来,你管得着?开玩笑?谁和你开玩笑?你有兴致不妨到窑子里去叱喝,我没有你那种胃口!”外面,那位八师兄似是也动了真怒,他咆哮道:“关立,你是他妈发混了,有这等的横不讲理法?我只不过说笑几句,你就六亲不认的顶撞于我,你敢情是吃错药了?’还有没有一点体统?”关立尖吼道:“鸟的体统,你休想用你师兄的架子来罩我,我不吃这一套!”那八师兄怒叱道:“混帐!”关立“呼”的跳到地下,跳着脚大骂:“你才混帐,你可恶,你岂有此理!”大约那位八师兄要气晕了,他暴吼道:“反了反了,你;定是得了失心疯症,简直莫明其妙,不可理喻,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关立也高声大叫:“我不怕,我宁可叫你打死也不能叫你吓死,你来吧,我和你拼了——”又传来一声启门声,一个冷清的口音插口道:“吵什么?大清早就嚷嚷,这一晚也没耗够精神?叫人家看我们笑话么?”那八师兄移动脚步,气怒交加的道:“六哥,你听我说,小九这混帐……”关立也匆匆迎上,赶着告急状:“六师兄,老八仗着比我高一头,他欺侮我,一回来就踢门拍桌,尖起嗓子骂大街……”怪叫一声,那八师兄可能气鳖了心,他沙着嗓门吼:“简直扯蛋,简直扯蛋……你完全是含血喷人,胡说八道,他妈是你先找我的麻烦,如今反倒咬我一口……”关立毫不示弱,大叫道:“你才扯蛋,你才合血喷人,胡说八道,你说,你有没有一进门就发牢骚,诉苦经,埋怨这埋怨那?”那八师兄暴跳如雷,尖叫道:“好小九,我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