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饭热了,多热一份。”梁思喆隔着门说。
“知道了!”宋清言一边应着,一边忙活着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拿出碘伏和纱布,对曹烨说,“一会儿我替思喆哥简单包一下吧,还好之前伤口里面的砂子什么的都处理过了……曹总您坐啊,”她把碘伏和纱布放到桌子上,不忘招呼曹烨,“饭一会儿就热好了。”
曹烨应了一声,走到长条沙发前坐下来,车内空间不算大,光是这沙发就占了客厅一半的距离。沙发很软,人坐上去挺舒服。曹烨想这要是自己来设计这间房车的内部格局,应该也会给沙发腾出大半空间。陷入沙发的瞬间让人觉得放松,所以他喜欢沙发更甚于床。
譬如现在,他陷在沙发里,头仰靠着背垫,舒服得泛上了些许困意。
盒饭大概是被放进了微波炉里开始加热,一旁飘来一阵饭香,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和雨点敲打在车窗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气味和声音都让人轻易放松下来,曹烨仰头靠在沙发上,听着耳边的雨声,困意越来越强烈。
迷迷糊糊地,仰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一侧滑过去,倒向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扶手触感绵软,头枕在上面挺舒服的。
就眯一小会儿,睡着之前曹烨对自己说,一会儿就醒了。
梁思喆洗完澡,推门从浴室出来,宋清言正站在饭桌边扭头往沙发处看,听见浴室的动静后,她朝梁思喆转过头,用气声说:“思喆哥,曹总好像睡着了……”
梁思喆侧过脸看了一眼趴在沙发上的曹烨,这一会儿的功夫,曹烨看上去已经睡实了,呼吸均匀,对于周围的一切动静仿若未闻。
“这才几分钟啊……”宋清言几乎不敢相信,询问梁思喆的意见,“要叫他起来吃饭吗?”
“让他睡吧。”梁思喆想了想说,“睡醒了再说。”说完放轻脚步朝一旁走了几步,抬手把车顶的大灯全都关了,只留下厨房区域一盏昏黄的壁灯。
“盒饭你拿回屋里吃,”梁思喆跟宋清言说,“吃完你也休息一会儿。”
“哦,好,”宋清言点头应道,“伤口我替您包一下吧?”
“我用碘伏消个毒就成。”梁思喆说着,朝茶几的方向走过去,躬身把碘伏拿起来。
他一向说一不二,拿定主意的事情没人能劝得动,宋清言已经摸透了他的这种性子,只好轻手轻脚地拿了盒饭回到其中一间卧室。
关上卧室门之前她忍不住朝客厅看了一眼,梁思喆拿着碘伏站在茶几前,低头看着曹烨,昏暗的光线里像一帧静止的电影画面。
壁灯的光很柔和,包裹着那个年少成名、被媒体和舆论淬炼得百毒不侵的年轻影帝,许是一瞬的错觉,宋清言觉得那一刻的梁思喆竟有些温柔。
合上门的时候她忍不住猜测,梁思喆到底在想什么呢?他跟曹总是旧识吗?应该是吧,毕竟梁思喆是曹修远一手捧出来的少年影帝,而曹烨又是曹修远的独子,有这层关系在,两人没道理不认识。何况他们对彼此都直呼其名,显然关系不浅,可旧识却又有些生疏,让人摸不透两人之间的真实关系。
第62章
曹烨醒过来时已经第二天下午了。
房车内拉着窗帘,外头的雨已经停了,雨夜过后放了晴,这会儿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爬进来,把车内映得斑斑驳驳。
他一睁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不是在家也不是在茵四,费力地从睡意里挣脱出来,才想到自己在梁思喆的车里。
昨晚只是想眯一会儿来着,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说起来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实了,以往没有电影催眠是绝不可能睡着的,昨天倚着沙发居然就在几分钟内睡着了。真是不可思议。
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毯子,味道闻上去有点熟悉,是那晚在车里闻到的那种若有似无的味道,不甚明显的烟草味混着香水的木质尾调。
他从沙发上直起身,压着沙发扶手的那侧身体被睡麻了,起来的时候有些难受。仰靠在沙发背上活动着肩膀,这才注意到沙发另一头还坐着一个人——梁思喆也睡在沙发上。
梁思喆还没醒,同样靠在沙发背上,头朝他这个方向歪倚着靠垫。
这一眼停留的时间久了点,于是一并唤起了记忆中那个十八岁的少年。
平心而论现在的梁思喆更惹人注目一些,一个人再怎么不在意不表现,得意与失意也会在不经意间写在脸上。
如果说那会儿的梁思喆沉默而锋利,那现在的梁思喆给人的感觉便是张狂而恣意——起码媒体乐此不疲塑造的形象是这样。
一个年少成名、出道到现在一路巅峰的年轻影帝,张狂恣意才更符合所有人的想象。梁思喆自己似乎也很配合这个人设,大庭广众之下殴打记者、戛纳颁奖礼仅仅一句话的获奖感言、推掉所有片约花了两年转幕后做导演……每一件事情都做得任性至极,无需媒体添油加醋,恣意张狂的人设就这样被不断地丰富和巩固。
这人真是……这些年他是怎么把自己活成一个谜团的?在这个没有秘密能藏得住的圈子内,他身上居然有这么多未解之谜——只是一个人藏着这么多秘密,不累么,不孤独么?
晨起的大脑出奇地活跃,曹烨正想着这些时,梁思喆也醒了,睫毛动了一下,跟少年时一样,像薄薄的蝉翼在颤动。
曹烨移开目光,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一下颈椎,好多年没趴着睡了,酸麻劲儿缓过来之后感觉有点落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