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清,别说丧气话啊,郎中不都说了,你这病不能断药!”郝用此时是闭着眼睛在心里叹气:“要不是家里穷,你没断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严重!”这病是三分治七分养,偏偏她是既没钱治更没福气来养。
“断不断药眼下都这样了,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顺畅。她爹,听我的吧,啊,别破费了,过不了多久咱们家还要买粮,然儿也一天天大了,必须得存点银钱了!”王世清坚持。
“行,听你的,世清,时辰不早了,睡吧!”柴还在山上,这会儿就计划着钱咋用,好像早了点。到时,自己也只能见机行事了,妻子的病要治;爹看病的钱也得分摊;粮食肯定是不够吃,钱啊钱,真是命相连,挣钱太难了!
“嗯,睡吧,你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边说,边摸索着脱了外套躺了下来,见郝然双手在被子外面,又轻轻的将两只手移进被窝。
不一会儿,一阵呼噜声伴着王世清艰难的喘息声一起响起。
被子轻轻的动了一下,郝然这才敢睁眼抬头望着黑黑的屋顶发呆。
她其实一直就没睡!
第十一章 糠菜团子
爹娘的谈话郝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上辈子穷日子没过够,这辈子接着来,苍天,你还真对得起我郝然一家人啊!
饶是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家,爹娘想的依旧是他们的女儿,娘甚至药也不愿吃,为的就是让自己能吃上一口青菜!这样的爹娘,让郝然生生世世都不愿分开。
想到此,鼻子发酸,泪水夺眶而出,把爹两只大脚往自己后背搬了搬,然后,朝娘身边挪了挪,一头埋进了她的掖下,紧紧的偎依着这具熟悉的瘦弱身子。
爹,娘,上天纵然不公,却也有着怜惜,至少,让我们不分不离。您们放心,这辈子,然儿一定要让这个家,让您们过上好日子!这样想着想着,眼皮渐重、、、、、、
“她爹,你起了?”迷迷糊糊的,郝然听到了娘的声音。
“嗯,小点儿声,别吵醒了然儿。差不多快天亮了,我去舂米了,你听到她们说吃饭了再起来煮。还有,多烧两把柴再用水,别用冷水”摸索着,悉悉索索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再穿裤子“这一石谷子咱分五次舂行不?”
“行,舂多了怕生虫!”王世清轻声说道:“记得把糠一起带回来!”
“世清!”听到说糠带回来,郝用仿佛已经看着妻子在做糠菜团子了,心里难受。之前舂米带糠回来是为了喂猪,现在猪分给了二哥家,她特意叮嘱带糠,只有这么一个目的!青黄不接的日子,好些人家都会吃糠菜团子,这么多年,家里有爹安排计划,兄弟三人也有的是力气,冬天砍柴卖也是一项进帐,他都快忘记这菜团子的味道了。没想到,现在家一分又要吃了。
“他爹,没事儿,到时候,咱俩吃,就能多省点饭给然儿!”说这话时,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脸上有着母亲特有的柔情和满足。
“好!”妻子多病,却是持家的能手。这些年,不是她听不懂胡招娣、李杏花的话,只是不计较!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
“她爹,把油灯点上吧!”王世清知道这是男人在倒谷子,怕撒在地上说道。
“算了,有亮光然儿睡不好,无妨,在自己屋里,要撒了天亮时扫起来就是!”郝用小声说道。
“爹,您把灯点上吧,然儿醒了!”郝然是从爹起床那一刻就醒来了,爹娘的对话也听得一清二楚,翻身坐了起来,在床上摸着自己的外套。
“看看,这孩子,还是这么警醒!”郝用听得女儿的声音,无奈的笑道。
“哎,然儿,你坐起干什么,快躺下!”王世清听到女儿说话,伸手去搂她,却是摸了一个空。
“娘,您好好睡觉,我和爹去舂米!”郝然已经抓到了自己衣服,披上身,正摸黑扣着扣子。
“别胡闹,大冷的天,你跟着去干什么,好好睡!”郝用却是提高了音量呵斥着她。
“是啊,然儿,舂米活重,你帮不上忙,乖,来,跟娘再睡一会儿!”王世清连忙摸索过来,把女儿拉着要她躺下。
回想一下电视上见过的舂米场景。知道舂米过程并不复杂,但绝对是个力气活。那一口臼,是用一块大整石慢慢凿成。它就像一只巨大的酒盅,臼口的直径肯定不小于七十公分。就这样的大石臼,一般要四个人才能抬得动它。臼内凿有锣纹,臼的身子须埋在地下,臼口露出地面,四周用破陶瓷缸片贴平,以便于清扫。在臼的上面,架着用一棵大树段做成的“碓身”,“碓”的头部下面有杆杵,杵的嘴子上按了铁牙。“碓”肚的中部,两边有支撑翘动的横杆,就像玩杂技的“翘翘板”中间支撑那玩意儿,“碓”尾部的地下挖一个深坑,当把重心移到“碓”尾并将其向坑里踩压下去,“碓”头即抬了起来,然后舂下去,抬起来,再舂下去,就这样机械地重复。碓臼上面横着一根木杆或竹杆,供舂米的人扶手。有的还在“碓”头上绑块石头加重,舂起来更有力。这样的活儿,确实是很有气力的强汉子才能够胜任。当然,有也些壮妇可以客串一下这项工作的。自己确实不够格。
“那好吧,爹,天还没亮,您小心点儿!”帮不上忙不说,还可能会给爹添乱,郝然识时务的脱掉外衣,重新钻进了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