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气四溢,挂在俞济腰上的法钟叮当作响。
他的道袍被刮破了好几道口子,黄符对她们并不起作用,发现这一点后俞济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就和刚刚他试图用法绳控制住朱绿一样,明明知道她们身上不对劲,但却无法用寻常的方法来阻止她们的行动。
他偏过头,朝着他们之中最为虚弱的云容看去,她被酆郸好好地护在臂弯里,心头一松,又转身打掉刺向他胸膛的手,如今他们人少吃亏,想要快速解决现在的困境,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了。
坐在井边的“朱绿”自然也察觉到来自俞济的杀意。
但她似乎笃定了他不能脱身,手下翻转的速度加快,将原本缠绕在另外两人身上的女伶抽-出部分,往俞济那攻击而去。
才英比俞济更为年轻,显然是没有俞济经验丰富,不足为虑。
而一旁抱着辛云容的酆郸从未显示出什么实力,更是没被放在心上。他手里的灯笼转交给了云容提着,身高上的差距使他在搂抱着她时,迫使云容踮起脚尖去配合他,知道自己是个后腿,她难受也不吱声,待到酆郸察觉到身上的衣物有被扯动低头看去时,才发现她一直保持着脚尖点地的姿势好一会儿了。
许是又担心自己会影响到他,指尖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襟,并没有用力。
发现酆郸在看着她,辛云容以为他发觉自己的小动作,不喜才这般看着她。
辛云容立刻松开了手。
腰上的力道却紧了几分,她不懂酆郸的意思,手里依旧提着灯笼,望着矜贵清雅的男子俯身托起她的膝弯,单手将她抱起来时,辛云容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整理好姿势,单手抱着她上下颠颠,辛云容几乎是本能地拽住了他的领口,左手提着灯,整个身体都往他的怀里歪去。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从他怀里钻出来,闭着眼的女伶陡然俯身,手中锋利尖端的簪子往他们脖子处划去,酆郸往后退的时候身体往后仰着,促使被他单手抱在怀里的云容也倾倒在他的身前,清冷梅香拼命地往她鼻尖钻,像是被他的气息全全包裹,一呼吸都是梅花的香气。
她不敢再动,只是没想到酆郸力气这般大,抱着她还能挥开攻击而来的女伶,他的呼吸平稳得像是从厢房散步到后院,动作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利落漂亮。云容看着从各个角落窜出的女伶紧张地呼吸急促,她没发现自己的动作导致呼吸尽数喷洒在抱着她的那个人颈间,酆郸抱着她的手却紧了几分。
俞济脱不开身,才英环顾其他人也只有他情况稍微轻松些,正欲往“朱绿”的方向赶去,酆郸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还有符纸吗?”
才英愣了一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用,在这紧急关头也不废话:“有。”
云容望着他的薄唇翕动:“往天上扔。”
符纸倒也不缺,但俞济不懂他的意思:“符纸对她们无用的。”
酆郸如今不能动用鬼气,他只说一个字:“扔。”
才英不再犹豫,抓起袖中的黄符一把往头顶扔了出去,符纸被风吹得哗啦啦响,眼看着就要落下,酆郸解下绑在腰间的长鞭,绕开云容的手缠上灯笼的外壳,往上一丢——
震空的啪声伴随着烛火的蔓延,鞭尾裹挟着未曾熄灭的火苗在空中一挥,半空中被点燃的符纸像是有了生命般缠绕上看不见的细线,火势朝着细线两端快速燃烧而去,处于半空中的女伶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所幸处于高处的不多,俞济和才英在慌乱中托住了几人,其他的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朱绿”身上的丝线未来得及扯去,她的手腕、脖颈、还有肘间,膝盖处都留下了被灼烧的痕迹,就像是云容上回看到的那样,那是控制她的细线被燃烧过的证据。
朱绿软下身体,差点就要往井里倒去,还好酆郸的长鞭拉住了她往外扯,才避免了这个结局。
方才他们都没看到她手中的丝线在哪,酆郸事后只模糊地解释这是他的能力之一,其实不过是沾染鬼气的发丝被练就成了鬼器,除了鬼,没人能看到。
俞济几人没再纠结这件事,倒在地上的女伶已经够他们头疼的,原先还想着女鬼或许只是喜欢她们的头发,倒也没想到这鬼竟有这等本事。
在他们将地上女伶叫醒的时候,云容也发觉自己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姿态不太合适,柔软的手掌抵在酆郸的肩胛骨上,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手下紧实的身体,她红了脸颊,小声喊了他的名字,酆郸却好似没发现她此处的窘迫,两人的距离很近,来自酆郸的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她垂下眼睫,脸颊红透了,却还是小声地让他放自己下来,酆郸深深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察觉到她脸上怏怏,最终还是弯腰将她放了下来。
云容几乎是快速逃开,在朦胧月色下,她好像回头瞪了酆郸一眼。
她加入了叫醒女伶的事情中,无疑她们对自己出现在这里是茫然的,混杂着对未知的恐惧。
虽然俞济让她们先回去休息,但手中的利器和身上或多或少的一些小伤令她们无法安睡,有的已经小声啜泣了起来,云容一个个安慰着,好不容易将她们哄了回去,最后才托着朱绿走回了房间。
她一直没醒,曾经出现的剃刀也不见了踪影。
这一夜没有人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