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青年,他面无异色,反倒是望着阿馥,似是认识。
她正看着他的反应,阿馥却直接撞了过来,双手将她死死抱住,仰着脸庞同青年冷冷对视:“阿姊是我的。”
云容听了觉得好笑,却听到一旁的人温声回她:“她迟早要醒来的。”
一时间,她有些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几人走到亭子里,虽说是看花,另外两个人目光却时不时停留在她身上,阿馥也就算了,这公子是怎么回事?
如此孟浪……
酆郸如何看不出她的眼神,脸上带着点笑意,三言两语又将云容哄得转变了想法,他似乎有种让人放松亲近的魔力,云容听他说起曾在外见过的奇花异草,又是满眼的憧憬。
唯有坐在云容右侧的阿馥死死盯着酆郸,那眼神恨不得让他立刻消失在眼前。
他阅历丰富,直至用膳都嘴都没停歇,那些话像是一根根瘙痒着云容心头的羽毛,她忍不住靠近了一些,又被阿馥拽着拉了回去。
用膳时,酆郸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不动声色地将云容不爱吃的配菜吃了大半,云容更是多看了他两眼,猜测着是不是这人是不是去过和尚庙,吃饭都只食素。
侍郎何等人精,在饭桌上看到两人从生疏到如今眼神的来往,猜出了几分,倒也没直说。
待到送客时,侍郎想起酆郸如今未娶妻,又意味深长地同他说以后可多来往,酆郸自然应下,坐上马车回了府。
说是回了府,人却跃上了林府的高墙,钻入了后院。
辛云容不在,阿馥却在那里似乎知道他会来一样等着。
阿馥歪着脑袋望着面前气度儒雅的酆郸,声音冷冷:“没想到你居然跟进来了,堂堂鬼帝,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纡尊降贵来到我的地盘。”
“她是吾妻。”
阿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咯咯地笑起来:“我被镇压在井底下,听附近的小鬼说鬼帝最是冷心无情,没成想这般有幸听闻鬼帝说出这样肉麻的话,要是让旁的鬼听了,指不定魂都笑没了。”
酆郸也没被激怒,长身鹤立地朝她走来,见阿馥眼里多了几分警惕,倒也没做什么,只是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越是沉得住气,阿馥就觉得此人愈发深不可测。
一边说着吾妻,面上却丝毫不慌,她一时拿不定主意,眼珠子滴溜的转,流泻出一分阴毒。
“听闻鬼帝不可插手人间之事,我瞧着她肚子里可怀着你的种……不知被老天发现,你这鬼帝还当不当得了。”
酆郸喝了一口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爹将你镇压在井里,想必这日子很难熬吧。”
阿馥被刺痛了伤心处,牙齿咬的咂咂作响。
两人你来我往,酆郸面色不变,倒是小姑娘一张脸憋得通红。
酆郸看似温和,话中绵里藏针,眼看着云容过来寻她了,他才缓缓起身,眉宇间少了几分散漫:“我看她待你极好,若你有几分良心,同你那父亲不同,我倒还能高看你几分,送你去投胎。”
“若你执迷不悟,”他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嘴边挂着点笑,却让阿馥心底发憷,“我便是不要这鬼帝的名头,定让能让你生不如死。”
辛云容赶来的时候,阿馥正抱着布偶发呆。
她无精打采地像个焉了的黄瓜,被云容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她:“阿姊,你喜欢阿馥吗?”
云容不知道她这是又听了谁嚼舌根,连忙哄着她:“阿姊不喜欢你,喜欢谁,勿要多想。”
阿馥埋在她怀里不说话了,过了两日,侍郎四十大寿,酆郸带了礼过来贺寿,辛云容穿了身新裙裳在后院里带着女客赏花喝茶,一般这种时日都是她待客,等到有闲暇她才会去看看一个人躲在房里的阿馥。
父亲不让她出来,待她去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她问阿馥的丫鬟,却没得到任何线索,正四处寻人时,却又撞上了衣着华服,面如冠玉的酆郸。
看她着急的模样,不过几句试探,就顺水推舟地同她一起寻找起来。
一边安慰她勿急,眼底却是一片了然。
辛云容还记得上回阿馥被欺负时那群小娘子的口无遮拦,她一时着急走得快些,没成想崴了脚往一旁倒,腰上多了一只冰凉的手,酆郸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轻轻一托,就将她又扶了回来。
被他这么一拉,云容微红了脸,福身向他道谢。
酆郸眼神坦荡,背在身后的手却残留着小娘子柔软腰肢的触感,目光变得幽深,一眨又消失不见。
他们刚走到檐廊,就听到正堂里一阵哄闹,云容隐约听见了阿馥的声音,急忙提着裙摆往那赶去,门口围着一众客人,她好不容易钻进去,却发现是阿馥站在正堂里,脸上没有戴面纱,袒露出自己面上的胎记,正向侍郎送出她练了许久的一幅祝贺词。
听着正堂里的窃窃私语,那些目光仿若尖刀刺入他的胸膛,侍郎面色涨得通红,却是一把挥开了那幅祝贺词,眼里掩不住的厌恶:“还不来人把她拉下去!”
纸张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阿馥死死盯着地上的字,漆黑的瞳孔快速蔓延到眼白处,再抬眼侍郎被吓得退后了几步。
她缓慢地缠绕着手中的黑发,一根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