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整了妆容,瞧着面前黑压压跪着的人,眼神冷淡。
“你今日怎么来了?”
皇后不行礼也不答话,只静静地回望着他,而对于这样不敬的行为,皇帝竟也没有责难。一时间,气氛有些怪。
皇帝挪了目光看向别人:“怎么,今儿到的可真是齐啊。——黄爱卿,朕记得你已经告老还乡了,不知是哪门子风,又把你吹回来了,嗯?——还有你们,把皇后都请了来,是想做什么?不会又是来给朕说教的吧?!”
“微臣不敢。”众人见皇帝怒气不小,都唯唯诺诺低下头去,暗地里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愿做这出头椽子。又几个本想张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既然无事,那就早早地散了,少在这里惹朕心烦。”皇帝不耐地撂下一句,转身欲走,却发现迈不开脚步,低头看去,那已经年纪一大把的人,死死地拽着他的双腿,冷笑一记,他道:“兵部尚书的位子,莫非黄爱卿想顶上么?”
此言一出,曹尹不禁想到了不久前才自尽的崔敬,冷不丁打了个寒蝉。
“皇上,而今毓缡作乱,国无皇储,老臣实在忧心哪!”
皇帝的目光越发森冷,“哼”了一记,甩袖离去,徒留他望天长叹。
“皇上——”
“皇上——前车之鉴!”
“呵呵,怎么,朕还没闭眼,你们就开始担心着朕的身后事了?”皇帝站在门前,冷冷而笑,“我魏家的江山,没那么容易丢!——朕若哪天真归了西,这张龙椅,也不会平白便宜了你们。别以为朕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朕告诉你们,你们那点心思,朕这两只眼睛看地可是清楚着很。——天佑柒澜,谁说柒澜无储?!”
什么?!众人闻言更是讶异地面面相觑,只有皇后神态安静。
皇帝无子,举国皆知,当初有人提议在宗室里过继一个,却被他拒绝。
储君?!哪里来的储君?!
就在朝臣纷纷对此揣度疑惑之时,慕容流风突然以曦凰使臣身份到访。
曦凰与柒澜,素来不相交好,不久前,曦凰又公然背弃“城下之盟”,在边境多次增兵。而今慕容氏如日中天,大有逐鹿天下之心,慕容流风此番前来,怕是不善。
……
今日2更,最近真是传的少,郁闷已差不多过了,呵呵,谢谢各位了。
[第四卷 蒹葭:针锋(二)]
次日,慕容流风带着几名随侍进宫见驾。今天的他,身着曦凰绛紫朝服,锦带玉饰,正装肃容,双目瞻瞻,眉眼含笑,优雅谦恭,全然不见当初调侃玩世之态。在御花园见到负手而立的秋慕云,他微微点头致意:“秋相。”
“慕容公子,不——”秋慕云转了口,也是友善地一笑,“是侯爷,靖宇侯。——皇上已在正殿等候,请——”
慕容流风客气道:“劳烦秋相了。这十里锦缎、万盏茶花相迎之礼,愧不敢当。——以前唐突之处,秋相不要见怪才好。”
“哪里。——侯爷这话真是折煞秋某了,数月前匆匆一别,也没有尽地主之谊,若说惭愧,该是我才对。”秋慕云也打起了客套,待行至殿门,他冲慕容流风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请。
缓步而入,慕容流风眉眼含笑,余光略略扫过众人,偶有与之四目交接者,却不知为何,又匆匆别了开去。曦凰慕容氏,光是这个名号便足以使人羡艳不已,也许是造物主的眷顾,他们几乎汇集了全部的优势:家世殷盛,檀郎玉貌,少年得志,平步青云,文武全才,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倾朝野。慕容流风,那看似云淡风轻的眸子里,有着压迫的利光。
直直打量着殿上端坐的帝王,慕容流风满是探究的神色:不很出众的脸,略显疲态,浓眉、薄唇,双目有些混沌。
众人屏息看着两人,觉得慕容流风此举过于大胆,即便曦凰强盛,可也不能如此桀骜,连使臣最基本的礼节也弃之不顾。
“听闻曦凰为礼义之邦,侯爷也是人中龙凤,亮拔不群,今日一见,却是失望。”顿时,一个洪亮的声音自殿内响起。
慕容流风倏的一楞,朝臣也是大骇,纷纷搜寻着口出不逊者。如此不敬之语,若是曦凰追究,麻烦可是不小,即便有失礼的地方,也不该对使臣用这般口气。谁,谁如此大胆?!
铠甲声动,一少将出列,对着皇帝行礼,然后与慕容流风四目相对。慕容流风也饶有兴致地回望他,但见此人戎装持剑而立,不卑不亢,想不到除了秋慕云,柒澜也并非无人。
“穆亭,不得无礼!”秋慕云轻斥,继而转向慕容流风,“家臣失仪,让侯爷见笑了,回头我定严加管束。”
听得此话,慕容流风也是心知肚明,没有秋慕云的授意,他怎敢在大殿出言不逊,不过嘴上却没道破,反倒深深向皇帝作了个揖,负荆请罪起来。“方才乍见天颜,被皇上龙气所撼,一时失态,未及时见礼,是流风之过。——我皇得知陛下身近四十不惑之诞,特命流风前来送礼相贺。”
“哦?”皇帝一听“礼物”二字,立刻从龙椅上坐直了身子,眼中满是兴味。
慕容流风见状,淡然一笑,冲身后一拊掌,顿时四名翠装女子盈盈上前,每人手中托了一檀木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