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得气都透不过来,再跑下去感觉自己能跑死。
这一段路程的飞驰,简直就是天昏地暗。一上车我就瘫坐在位子上,倒在那里眼前一黑,吸了好几口气才咳嗽起来。
“可以啊你,追得上小柳。”开车的男人带着几分熟悉的嘲笑。居然是老周在开车!
我立即四处看,原本我以为边上是衣服的一大堆东西,竟然是裹着黑布的伽陵!车上装了很多香料,用来掩盖伽陵身上腐败的味道。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面包车里冰冷的像一间停尸房,座椅边上堆积的灰尘堪比老阁楼。我用手指尖在我的座椅边摸了一下,手指尖一下子就变成灰白色。这车是奔袭了多少年却无人打扫。
柳昭坐在我前面,带我跑了这么远的路,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喘,很镇定地扭头看后视镜下后面的路况。
“怎么回事?喔,这什么情况。”我感觉到非常乱,从今天夜里两点到现在都是乱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稀里糊涂的。
前面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看后视镜的老周忙里抽空,说了一句:“去挣钱去咯!”看样子他心情不错,柳昭让他出来帮忙给了他不少钱。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我急着问,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毫无头绪。
我感觉身边的僵尸伽陵身体的状况不是很好,已经不太能说话。他整个人都被黑布笼罩,没有一寸是露在外面。脸上被包裹的看不见凸起的鼻子部位,也可能是他鼻子已经腐烂掉了。他说话声音非常含糊,似乎是舌头破碎的人才能发出这种渗人的说话声。但他还是告诉我,柳昭在我们找落洞尸体回来前,就找到了另外一半的下落。
我们在香巴拉找到的那一半,虽然最后谁都没有留住它。据柳昭对伽陵说,我的血液停止流进石碗后,“莲花胎”的一半就又溶解回到水里。但这一点点的力量已经让当时饱受咒语反噬而身体溃败的伽陵修复好了身体。可是这也造成了一个后遗症,那就是我们没有另外一半,所以我们三个人身上留下了青黑的印记。印记发展到最后,我们就会化为脓血而死。
只有找到并且接触当年被我的“父亲”带出来的另外一半,也就是我曾经在自己的记忆中见过的那一半,才能解决掉我们身上的黑青印记,不至于让我们身上的青黑无限制的扩散,让我们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青黑色的颗粒物侵蚀。
除此以外,另外一半还有一个功能,就是灵魂不灭。伽陵现在的肉身已经溃烂到没有办法拯救。如果他还想有自己的意识,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的灵魂能够不灭。
肉身和灵魂是相辅相成的,肉身的腐烂让灵魂也不断的损伤。等到伽陵的肉身烂光了,附着在上面的灵魂也就不得不消散。
张仪让他不想再杀害别人去渡魂,可是他又想灵魂不灭,保留自己的记忆。为今之计,就是找到十年前被我“父亲”他们带上来的一半。
老周去是为了钱。死去的伽陵是为了自己的灵魂能够不灭。柳昭是为了解决自己腹部的那一片青黑色的印记。而我,是为了找到柳昭答应给我的真相。总之,我们为了各自相同或者不同的目的再一次出发。
面包车一路往东北方向行驶,眼见景色越来越萧条。
在路上我百无聊赖地想,世上知道“莲花胎”能永生不死这个秘密的人几乎全在车里,如果我们翻车出了车祸,大家都死了,那岂不是这个世界上再无人知晓这个秘密。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提醒老周仔细开车稳当一些。
外面又下起冷雨,春分左右雨水就是多。车窗被关严实,面包车上的味道很不好闻,混合着烟味和鱼腥味。它的原主人似乎是一个贩卖海鲜的老烟枪。我忍受不了这种混合着死尸的味道,打开窗户。带着雨水的风吹到脸上,感觉寒冷和潮湿。
汽车一直在城市边缘开,两边的防护林又高又密,仿佛阴暗的过道。
一道道防护林结束,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原来是到了海边。从高速公路上远远望去,岸边停泊着的数艘游艇,天气寒冷,游艇的主人们不会想着在这个温度的海上游乐。在视线的尽头,有几艘渔船还在作业。不论什么时候,穷人都要辛苦的劳作。
面包车上的导航是无声的,否则它大概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请尽快开到公路上。
我真的远离了城市,再一次远离。今天早上的一切还像一个梦一样,不知道梦醒的那一天我会面对什么。
突如其来的冒险甚至让我觉得有些荒唐。雨水倾泻在面包车上,挡风玻璃的雨刷在来回扫动。
老周一路鸣笛往前开,开的飞快。寒冷的天气下很少有人出没,汽车的鸣笛只惊扰到一只在路边拉屎的土狗。原本聚精会神拉屎的狗被汽车喇叭惊到对着我们的车一阵狂吠。
老周的车开得和不要命似的,仿佛我们车上人都急等投胎。方向盘打的过猛,几乎开错了道口,伴随着一记让人毛骨悚然得汽车轮胎摩擦声和老周粗野的谩骂声,我们最终又回到了正确的路上。
和老周开车不一样的风格,对面的车在这样的雨天都开的很慢。对面驶来依稀可数的车辆都打开了前灯,飒飒地驶过打滑的路面。
雾霾很重的天空,就像是我的前程,完全看不清未来。
我们一路向东北开了几天,和两个男人、一个死人在一起是我见识过的最最无聊的探险旅程。柳昭本不爱说话,现在更是惜字如金。伽陵和我的共同话题只有张仪,而他的身体腐烂的情况很不乐观,他也没有那个闲心讲话。至于老周,他以前就对我多有讽刺,他恢复之后并没有因为我救他而对我变好,几乎一如从前。我实在不想和他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