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哑着嗓子问。
“敬云……”
“他……”死了?!后面的话我张了两次嘴也没能说出口。
“嗯……”郭湛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他去了……”
脑子“轰”的一声就乱成一锅粥了。
眼前出现了最开始在征兵处见到他的场景,他一脸不屑地跟我说,“隔壁强弩。”
仿佛就是昨天的事儿;再次见到他,是在韦仪的院子里,我是家仆,他是黑衣人……
所有的过往仿佛走马灯一样从脑海里旋转开。
“他是为了救其他人……”郭湛说,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人哭成那个样子,“他不会游泳,还是坚持跳进水潭里、把里面的人一个个捞出来……尽管他救下来的五名弟兄里……只活下来两个……”
我没蹲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不会游泳?!
那还跑去救人……
我使劲拧着自己腿上的肉,明明是我逼他去的……
“他真的……已经很累了……”郭湛说,泣不成声,他一边抽鼻子,一边说,“他本来腰上就有毛病……嗤、他还非得逞强……来回搬了那么多次水缸……腰疾能不犯么。他总是在逞强,什么事都是嘻嘻哈哈地、从来都憋在心里不说……其实……嗤……他每次揽着别人的时候,都是因为他腰疾又犯了……玄晖都不知道他腰疾未愈……还总是跟他闹……那个病发作起来,根本难以承受。”
我一怔。
确实,之前谢艾还一个过肩摔把萧翊撂倒了来着。
原来,他没事儿就爱揽人脖子的“毛病”真的是有病,他只是想找个人倚靠一下,我还总是躲着不让他靠;他靠在门上,也是因为难受吧……之前坐在台阶上,应该也是难受……
“他才只有二十三岁……”郭湛说,“孩儿尚幼……年底才满三岁……”
是我害死了他。
我瘫在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
如果不是我逼他去救李植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明明他已经好累了,我还把他骂了一顿、怪他太冷血、怪他不去救人。
“他直到最后,还紧紧地抱住小七的腰、把小七整个人都保护起来。”郭湛说,嗓子沙哑,“结果,他身上全是被深潭里凸出来的石头碰的淤青和伤口。”
“所幸,小七性命无虞……”郭湛接着说,“只是现在还昏迷不醒……”
“建业兄还活着?!”我失声喊出来。
“嗯……但是疾医说昨儿就能醒过来的,”郭湛说,挤出一丝苦笑,“结果今儿都还没醒……”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不祥的预感快速地划过脑海;他不会醒不过来吧……
“我要去看看他!”我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不行,你自己身上还有伤,得好好休养!”郭湛拽住我,不由分说地把我往屋里推,“这半天都忘了,你得赶紧躺下!”
“我没事儿,真没事儿!”我挣扎着要起来,结果又被郭湛一把摁了下去。
“不行,疾医还没说你好了之前,你不许去!”
“可我想去看看敬云兄……也不行吗……”我又忍不住哭出声,“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
“是你害了他。”郭湛说。
我一懵,他知道?
“如果不是小七也叫建业的话,敬云虽然肯定也会去救他,但说句自私的话,他不会拼上性命。”郭湛说,苦笑,“我和他认识三载,他会为弟兄们出生入死,但是他有妻眷,他不会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他很喜欢你,他说你身上有他的影子……他这个人和怀义一样,总是责任心太强……他很羡慕自由的你……”郭湛接着说,他摸了摸我的头,“之前你刚刚参军的时候,他就写信给我,想把你安排到这里来。”
“所以,你现在必须养好身体,”郭湛说,把被子给我盖上,“不单单是为了你自己……”
“疾医等下会过来送汤药。”郭湛说,走到门口,“若是他说你无碍了,我便准你去看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