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想甚么呢?喊你也不回我。”
&esp;&esp;祁荀抿了口酒,紧蹙着的眉头还未松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量坐在对面的使臣:“你不觉得这事有些怪异?”
&esp;&esp;乔元均眯眼扫了一圈,没个正经地回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换我,我也喜欢。”
&esp;&esp;祁荀紧了紧手里的酒樽,恨不能下一瞬就敲在他头上。
&esp;&esp;“你手里头府兵都召齐了吗?”
&esp;&esp;“你也知晓,五六月是农忙时节,我底下的士官原是从农民里来,手里农耕荒废不得,就连平日的操练都择农隙之时,你突然要在农忙时,将他们召齐,也是桩费精力的大事儿。”
&esp;&esp;祁荀听了他囫囵半天的废话,只觉有一簇烧心的怒火缓缓燃起。他紧紧盯着乔元均,那眼神说不上和善,仿佛只要乔元均吐出一个‘没’字,他便能将他从这大殿内丢出去。
&esp;&esp;架不住他这吞人的眼神,乔元均妥协道:“齐了齐了。这事儿我哪敢耽搁。话说回来,这几日我忙上忙下,累得不可开交。你倒是好,忙里偷闲,没事就往松笙院跑。院里住着的那位,当真这般放心不下?”
&esp;&esp;乔元均风流在外,提起这事,少不得揶揄他几句,祁荀不愿就此事与他谈论,偏偏乔元均这几日属实累得慌,好不容易逮着祁荀,哪里容他轻易逃脱。
&esp;&esp;“我可听说,这事都惊动侯夫人了。不过我瞧着你母亲似有松口的迹象,待白姑娘也是不错。老太太那头如何说?她可从安福寺回来了?”
&esp;&esp;侯府不是寻常人家,高门高户规矩极重。祁荀将来势必袭爵,要撑侯府门楣,便需一门,眼下虽有难处,可说道同宁家连着血脉。
&esp;&esp;宁家同祁家是至交,自小便提过婚事。有了这层身份,他同白念也是顺顺当当,互可匹敌的姻缘。
&esp;&esp;只是,乔元均的话也不无道理。在白念身份未挑明前,祁老太太总要问上一番。自己同她说明倒还有商讨的余地,若从旁人那儿听些挑拨的腌臜话,一旦先入为主,往后若想接纳,也难。
&esp;&esp;祁荀抿了抿嘴,眉头愈拧愈紧:“待熬过这几日,我便正式同她说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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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连着两日,这天儿跟烧足炭火似的,热得人头晕目眩。昨日打满岁宴回来,白念累得不行,说要陪祁荀呆上一会儿,转头就靠在祁荀肩上睡了过去。
&esp;&esp;醒时,屋内飘来一阵馥郁的香气,撩开帐帘,拢在金钩处,白念披散着乌发,趿鞋下地。屏风外,流音正捧着一丛外头剪来的栀子,瞧见白念起身,手脚利索地抽走瓶内略略泛黄的花枝,又出门端来洗漱的凉水。
&esp;&esp;横竖今日不用出门,白念也懒得梳发,流音只好寻根发带,将两侧的发丝拨弄至而后,松松拢着,露出细长的脖颈。
&esp;&esp;“小姐,小侯爷这几日可是不来了?”
&esp;&esp;镜内的小姑娘愣了愣,眼神落在支支吾吾地流音身上:“怎么了?为何这么问?”
&esp;&esp;流音今日同松笙院的侍婢上街时,偶然听了些闲言碎语。要不是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满岁宴上这么多话,偏偏就那几句不堪入耳的话传了出去。这话越传越难听,气得流音发了好一通脾气。
&esp;&esp;见她眼眶红红地不说话,白念还以为她受了欺负,她腾然起身,摁着她的手道:“可是谁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只管同我说,我定为你讨个公道。”
&esp;&esp;流音哪是为自己的事儿难过,她家小姐清清白白,又是正经人家出身,平白着了柳氏的道,被卖入花楼,这已然是戳心肝儿的难事,到头来,外边的人却还要指摘她的不是。
&esp;&esp;“都道是做人难,却也不是这么个难法。小姐,我们身上有多余的盘缠,也不得非往这儿搬。外头的人拣三言两语便能编排一长串的流言,他们瞧热闹也来不及,哪管小姐遭受何种变故,更遑论是有半分同情。要我说,在老爷回来前,小姐还离小侯爷远些吧。”
&esp;&esp;白念没曾想流音在为这事难过,想必是出去了一趟,听着旁人议论,便想为自己打抱不平。她本来也是同样的想法,住在客栈,亦或是去沈语安那处,总好过住在祁荀名下的松笙院。
&esp;&esp;可祁荀如何也放心不下,无论在客栈亦或沈府加派人手,都过于瞩目,还不如初时就住在自己的院内,自己的院子,任他如何严格守卫,都可随意捏出由头来。
&esp;&esp;此次回京,祁荀身负要事,白念心里记得他的好,不知能替他分担些甚么,思来想去,想不到旁的,唯一能做的,便是教他放下心来,这才应下,安安分分地呆在松笙院。她如何不晓得,姑娘家的名声顶顶重要,需得纳采、问名、纳吉等六礼,才算正儿八经地结下姻缘。祁荀同她提过此事,也同侯府通过气,她觉得一切得等阿爹回来才圆满,这才一直拖着,没有松口。
&esp;&esp;白念一笑而过,捻着帕子替流音拭泪。
&esp;&esp;“自己身正哪管别人的嘴如何说,这世上最最无用的才是同情,我要这做甚么?”
&esp;&esp;“可是小姐”
&esp;&esp;流音还欲再说,见白念并未就此事动怒,便也收回话,自顾自地摆弄花几上的栀子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