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江中的众人打得热热闹闹之时,另一个大人物却坐在一处漂亮的山间凉亭中喝着酒。酒是冰山雪水酿成的百年十里香,菜是最合适下酒的盐水花生米,周围开满了还未凋落的秋菊,花丛中长着几棵高大的长青树木。莫将斟上一杯酒,吃上两颗花生米,一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然后又斟上一杯。
花生米吃完了,立刻有人再端上一盘,酒喝干了,自然有人再送上一壶。
一不留神,酒已过了三巡,月已上了三竿。莫将放下酒杯,往椅子上一靠,懒洋洋的望着对面枯坐的男子,“震方,你不是专门请我来喝酒的吧?”
震门门主整张脸板得跟木板一样,他默默的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他重重的将酒杯往桌上一摔,缓缓地开口说道“很小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为了她,我每天很刻苦很刻苦的锻炼,就是为了想要成为配得起她的战士。后来她却爱上了一个从别国来的大哥。”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充满恨意的目光投向了莫将,他的声音悠远而绵长,仿佛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开始很不服气,可是那个大哥的确是天下一等一的英豪,文韬武略,心胸胆魄,我们谁都及不上他。谁都说他和那个姑娘在一起般配极了。我们都这样认为。”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当美好的过去和现在不相称的时候,最令人心肝具裂。
“所以我放弃了整整十年的喜欢。我祝福他们。我愿意做他们麾下最忠诚的战士,永远守护在他们身边。可是!”震方声音陡然提高了起来,愤怒的声音回荡的夜色当中,“那个人抛弃了那个的姑娘,也背叛了我们对他的尊敬!”他双掌狠狠的拍在石桌子上面,“哗”一声将这张石桌拍成了一堆碎石,“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莫将眼疾手快的从石屑之间一手抄出了酒壶,他抬起眼皮看了看震方,点了点头,“该杀。”
“那你去死吧!”震方双手一握,凝出了一把长枪,向前一步,狠狠向莫将刺去。莫将轻轻的一跃,便从椅子上翻了出去,双脚在凉亭柱子上一点,坐在了树杈上面。
“可是我不愿意。”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的说道。
“你一生侠义,可是你对得起公主吗?”震方一枪打穿了树干,他咆哮道,“你就不觉得抱歉吗?”
“我很抱歉。”莫将双脚一点,落到地上,一脚将震方的长枪踩在了脚下,“当年四国犹在,我如果和小橙在一起,那必定引起两国之间的争纷。一场大仗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你们想过吗?”他的口气仿佛在教训不懂事的小弟。
这让震方心中有些酸,年少的时候,有多少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像这样把自己的长枪踩在脚下,然后教会了自己武艺和韬略,那个时候他是真心的尊敬这个来自别国,不苟言笑的三哥,可是···
“你带她走也好啊!”他痛苦的说道。
莫将楞了一下,他放开震方的长枪,转身走回了凉亭,扶起椅子,坐在了里面,过了好久,他才喃喃自语似的开口说道,“她是北国的王啊。”
“如果你愿意,她哪里又会稀罕这个王位呢?”震方冷冷的出一声嗤笑,说道。
莫将也不答话,他闭上眼睛,默默的喝起酒来。震方也站在原地,没有继续攻击。周围的下人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月亮慢慢被乌云盖住,天空如同一团漆黑的墨,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喜欢的是那个任侠放荡,急公好义的落拓浪子,这样的人注定不能守在她的身边。如果我停了下来,那又不再是她喜欢的样子了。”莫将忽然开口,用很慢很慢的语说道,“与其在柴米油盐里面累积矛盾,破环彼此最完美的形象。那还不如不要开始。虽然没有那么多喜悦,也。”
“不会有太大的悲伤?”震方鼻翼急煽动,仿佛很努力才能让自己说出话来,“你舍弃了她的人,却又带走了她的心!”他悲怆的咆哮道。
莫将轻轻叹了口气,不经意间一扬手,酒壶便化作一团金色的光芒像震方袭去。“你!”震方猝不及防的举枪格挡,“当”一声,飞出去撞在了一棵树上。紧接着,一把裹着金芒的长剑顶上了他的脖子。
“儿女情长的事就不要再谈了。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有哪一条称得上侠义?强权,酷刑,高压,重税,哪一条配得上我们儿时的理想?道不同者无以为谋。战场上相见便是敌人,希望你不要被这些私人感情左右。以后的战斗,不死,不休。”
莫将说完,一收剑,转身便跃上了围墙,“上次乾羽放我一马,这次我也放你一回。互不相欠。”
他的身影如大鹏一般没入了黑暗当中。是啊,儿女情长的事就不要再谈了。他揪住自己的胸口,里面如同火烧一样,又酸又涩,还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却说另一边,王辰几乎三天没有合一下眼睛。追兵就像是跟屁虫一样死追着他们不放。路上还随时能够遇到巡逻和增援的小队。北国竟是平原,躲都没地方躲。
他们已经没命的跑了三天,希望能够快一些进入中央圣山外围的山区里面。
“王,前面有个废村!”
王辰点了点头,他刚才经历了一场厮杀,敌军是一个百人小队。现在他满身都是血渍,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这一次悬空盟总共出动了两百多名弟兄,除了江湖上有正式身份的盟众,其余能动用的全部都调动了过来。参与江心的救援战的一百多人几乎人人带伤。剩下一百多个兄弟在这几天的遭遇战中,伤亡也与日俱增。
“让大家先去休息一下。弄点东西吃。”王辰吩咐道。
“可是食物···”那战士为难的看着王辰。
王辰叹了口气,摸了摸跟随自己战斗了三天的驮马,依依不舍的将缰绳塞进了战士的手中。接着他走到队伍前面,“我们在前面的废村休息片刻。还能动的人,分出一半跟我去找食物,剩下的听从黎酥调派,照顾重伤员。”
“是!”立刻有二十几个男子从队伍中跑了出来。
这些男子功夫算是不错,这几日只受了些皮外伤。和他们相比倒是王辰比较狼狈,江上激战时受的烧伤和内伤都没得到休整,这几天又一直战斗在第一线。就算是经过了金之历练和洗经伐髓的奇遇,也有些吃不消了。
黎酥看着他满身的血痂和青白色的脸,有些心疼,“辰哥,你还撑得住吗?”她走过去,问道。
“没事。”王辰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这几天,也只有在面对黎酥时,他还能勉强笑得出来了,“受伤的兄弟们就交给你了。辛苦了。”
黎酥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应答。看着王辰和大家远去的背影,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愁容,“把伤员都抬进去吧,再多打一些清水。”她转身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