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详她,他惊奇地发现,这姑娘竟和自己刻的度母一样美丽,他看了看央宗,又看了看石壁上的度母像。
央宗发着高烧,半昏半醒,不时地打着冷战。塔巴见状,提着牦牛口袋朝山上跑去。不多时,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把采回来的草药放在上面,用石头快速地捣着。
他拿着捣好的草药走到央宗身边,把她的裙子掀开,往腿上的枪伤处敷药。央宗疼得一激灵,醒了。
塔巴见她醒了,如释重负地说:“姑娘,你醒了。”
央宗惊恐地望着他,没有力气说话。
塔巴解释说:“有点儿疼,忍着点儿!这草药很灵,在附近山上采的,野兽咬了,刀伤枪伤,它都能治。”
央宗点了点头,咬着牙挺着。
“姑娘,你是哪儿的,叫什么啊?”
央宗依然不说话,闭上眼睛。
“这是枪伤,一定是遇见了仇家,像度母一样漂亮的姑娘,是不会作恶的……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塔巴说着,把央宗的裙子轻轻地盖上,起身离开了。
老宅院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没有燃尽的残垣依然冒着青烟,宅院外来了很多围观的人。扎西、德吉、娜珍、刚珠带着仆人匆匆地赶来了。刚珠上前吆喝着:“让开,让开。德勒老爷来了,让开!”
围观的人群或惧怕或恭敬,马上闪出一条路来,恰好露出两名警察也从里往外清人开路。两个背尸人各背着一个牦牛袋子出来,袋子里不断地滴出油水,志奎跟在后面痛哭流涕。
帕甲则用袖筒捂着鼻子,站在不远处。他见扎西来了,迎了上来,虚情假意地说:“德勒老爷、太太,您怎么来这儿啊?煞气太重,脏了您的眼。”
扎西看着背尸人背上的牦牛口袋,问道:“死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应该是这家的父女俩。”
“帕甲大人,我听说这是一家康巴驮队的住处?”
“是啊。租的房子,才住进来没多久。”
娜珍看着眼前情景,心情难过,她与帕甲四目相对,眼神迷离惊恐,帕甲马上避开了她的目光。
德吉急切地问:“他们家有个姑娘叫达娃央宗?”
“装在牦牛口袋里的就是,见过的人都说她是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不知怎么惹怒了火神,半夜里烧得惨哪。”帕甲假惺惺地说。
娜珍听着紧张,突然一阵恶心,她赶紧避开众人,闪身走了。她来到废墟的土墙后面大呕不止。
白玛目光呆滞地倚在土墙深处的一角,他坐在七零八落的过火砖木之中,手里拿着一截烧得半焦的汉笛。
娜珍吐完了,一抬头发现了他,她惊诧地问:“白玛,你怎么在这儿?”
白玛没反应。
娜珍跑过来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啊?”她伸手去夺。
白玛把汉笛紧紧地搂在怀里,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
“白玛,你怎么这样看阿妈啊。白玛……中邪啦?白玛……”娜珍害怕地说。
扎西、德吉也赶了过来,他们看到白玛,心中明白了。
德吉哭着说:“这是谁造的孽啊。”
扎西走过去,蹲下来抱住了白玛。白玛啜泣起来,扎西伤心落泪。
志奎的哭声传来:“我怎么睡得那么死呢,我要早醒一会儿,也能把老爷和小姐救出来啊……”
扎西闻听,起身奔了过去,他一把抓住志奎问道:“火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不知道啊。我睡觉轻,平时有点儿动静就醒,今天不知是怎么啦,头沉得厉害,睡死过去了。”
两名伙计扶着志奎离开了。扎西望着他的背影,痛苦地直摇头,他一转身,发现背后的屋子里有人躺在地上。扎西警觉,快步走了进去。
两名年轻的伙计躺在地上的藏被里,打着呼噜,睡着。扎西推了推他们,伙计竟然没醒。突然他闻到一股什么味道,于是四下打量,最后在脚下发现了塔香灰,雪白的一小堆。
扎西捏起一撮香灰放在手心,摊开,端到鼻子前闻了闻,心中已明白了大概。
这是定境灵香的味道,这种熏香在拉萨只有两种场合会用到它。一是初次闭关修行的僧人,燃这种香有助于他们维持正念入诸禅定;还有一种人就是马匪,他们作恶之前往往先投放此香,使人沉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