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爷走进三少爷的西跨院时,几个丫鬟围在一起站在耳房檐下窃窃私语。
“不是说三少奶奶家里穷的叮当响嘛!”
“对啊对啊,我听人说,一个老阿爸没钱瞧病都快死了呢。”
“那她怎么……”
“老爷!”一个丫鬟率先看到走进院子的许老爷,吓的连忙扯住说话的丫鬟的袖子。
几个丫鬟白着脸站了一排。
许老爷淡淡的说了句:“闲话不是你们该说的。都下去。”然后举步就往屋子里走。
丫鬟们推推搡搡一溜烟跑了。
雨露还好点,毕竟在宋家住过三天,见过阿西写字算账,杏春却是结结实实的震惊到了: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只是会数数算账而已,那也是为了管家而在娘家的时候学的,再说了,女孩子,会针线活会管家会算几个数就行了,谁会像三少奶奶这样,还识字作画的?是不是就是因为这,老爷才聘娶了三少奶奶做三少奶奶的?
杏春虽木讷,但是心眼实诚,想到这儿便不再多想,做自己的事去了,雨露就站在边上,以备阿西不时的使唤。
许老爷进屋的时候阿西正在晾画。
阿妈的大致轮廓和衣着都已经画出来了,细微的地方要等画干透了再补上,否则会晕染成一团,连本来的面貌都看不到。
画像上的阿妈是阿西记忆里那个温柔的笑着的阿妈,那时候阿妈和阿爸赶集回来,会拿出集市上唯一一家笔墨铺子里买的最便宜的纸墨,然后在农闲的时候,教阿西和阿北写字、作画。他们画山水,画花鸟,画鱼虫,只是没有画过肖像。
那些字、那些故事、那些画画的方法,都是从阿妈口里说出来的,阿西和阿北从来没有看过书,却记的特别清楚。
农忙过后吃完晚饭,或者农闲时候忙完其他的事,太阳还没有落山,阿妈关紧院门,抬出八仙桌放在院子里,阿爸笑吟吟在一边的修着农具,她和阿弟围在阿妈身边兴致勃勃的学着。
那时候天黑的慢,夕阳的余晖给阿妈镀着一层金红色的光,阿爸修完农具后就坐在一边抽水烟,咕嘟嘟咕嘟嘟,看着阿妈笑。
阿西凝望着画像上的阿妈,不是梦中的阿妈年轻时模样,梳妆着梦中阿妈的装扮。
嫁给阿爸后,阿妈再也没有穿过那些好看的金贵的衣服吧,自己印象中是没有的。
但是阿妈就算穿一身粗麻衣服,也要比村子里其他婶娘们好看。
“我,我。”三少爷打断阿西的思绪,等着阿西晾好画像后就开始急不可耐的嚷嚷。
“咳嗯。”许老爷站在门口没进去,咳了一声。
“老爷。”雨露低头行礼。
成亲后阿西第一次见到许老爷。
或者说是去年秋天那一面以后,第二次见到许老爷。
她现在是他的儿媳妇,该称呼他为阿公。
可是阿西嘴唇动动,就是喊不出来。
没有磕头敬茶,没有改口红包,成亲也没有洞房花烛夜,这场亲事对于阿西来说,更像是高价专门给三少爷来当玩伴或者是贴身伺候的丫鬟。
可是毕竟名分不一样。
“啊!”三少爷突然从一边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
阿西和许老爷的注意力霎时被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