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终于发话,抬一抬手说:“请脉吧。”
话被打断的乌云珠头垂的更低了,或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她头上什么珠翠首饰也没有戴,就绾着一枚镶白云珠,宫女将她扶进屋里,放下帘子,胡太医过去请脉,贞贵人有点局促的过来,请我和顺治坐下,用茶。
顺治的脸色很冷淡,而且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乌云珠一眼。我不知道他这是真的漠不关心,还是为了要让我看到他的态度。
“云贵人是觉得哪里不好呢?”我没接茶,问贞贵人。
她的目光有点闪闪躲躲,不和我正面相对:“这几日都说身上不爽,想是……想是不舒服的很。”
贞贵人明显是生嫩多了,远没有乌云珠那么镇定从容,自然大方。而且不管上次的那桩意外里有没她的份,她被牵累而迁到景福宫来是事实,不知道她和乌云珠这对堂姐妹处的是不是融洽和睦。不过看起来她的容色明显没有以前要好。
乌云珠显然也没有料到我会和皇帝同来,她的娇弱之态只给皇帝看,可能效果会奇佳。但是多了一个我在场,皇帝什么表示也没有,白可惜了她的功夫。
胡太医诊过脉,轻声问了几句话,就退了出来。
皇帝声音平缓沉着:“脉象如何?”
胡太医讲了几句脉理,又引了几句医案,最后两句才不是废话:“云贵人并无大碍,稍稍气虚血弱乃是妇人妊娠常有的情形,平日饮食多加留心,调理得宜,不要太过思虑即可……”
呼——
没什么大事。
听那个宫女哭天抢地的,让人还以为乌云珠马上就不行了呢。
皇帝点个头,晤了一声:“要开方子么?”
胡太医摇头:“回皇上,药不用也罢,总是食补安养为佳。”
里面帘子撤去,宫女搀扶着乌云珠慢慢走出来,向皇帝复又行个礼,抬起头说:“多谢皇上还挂念臣妾,特地前来……既然太医也说并没有什么……”
我转开头,原来她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美人,但是……
现在看着她却再不觉得可爱。
微蹙的眉头,蓬松如云的秀发,纤细的腰身,素雅的妆扮……
这会儿她站的近些,可以看见她脸上什么脂粉也没有搽,肌肤如美玉无瑕,绝看不到细小的汗毛和毛孔。鼻端有一点雀斑,更显得自然。
我觉得自己的皮肤也不差,而且平时也不肯涂粉上妆。但是她具有江南美女特有的这一份水灵剔透,天生丽质四个字,她的确是当仁不让。
顺治说:“你安安份份的休养吧——景福宫的一个宫女违制乱撞,喧哗滋事,已经交内务府处置了,回来会再拨一个过来你使唤。”
他话说的很干脆,站起身说:“走吧。”
我跟着站起来。刚才那个来恳求的宫女是孙长圆带到一边去的,我却不知道已经要处置她了。
乌云珠扑通一声跪下,楚楚可怜的掩面泣道:“皇上,请皇上开恩饶了佩娥。她随我一同入宫时日不久,宫规尚不熟悉,所以才会莽撞不知进退。请皇上开恩饶恕她这一次,臣妾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你以后是要严加管教的。”可是顺治却没有说要饶那个叫佩娥的宫女,迈步就出了门。
我转头看看,只好随着他向外走。
顺治让我来看这个,是为了表明什么?
表示他对乌云珠真的没有意思吗?
可是既然无意,为什么又会有现在的局面呢?
既然她身怀有孕,难道你不该负起自己应负的责任吗?
“静妃娘娘!”乌云珠忽然长身探手,抓住了我的手:“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宽宥臣妾的过错……”
你求错人了吧?
我诧异的看着她,我并不是有权利决定这件事情的人啊。顺治这个人虽然脾气直,拗,却不是个单纯的傻瓜。后宫的女人们手段用多了,他也见多了。对于处置一个宫女的决定,他既然已经这样说了,恐怕别人劝或求都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