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禾眸色微动,手从兜里抽出来,“吃晚饭了吗?”
翟静喉咙已经肿痛,说不出来话,只摇了摇头。
“出去吃吧。”
翟静没拒绝。
梁嘉禾开门出去后,翟静站到腿麻,扶着墙走到桌边坐下,单手捂住泪满盈眶的那只眼睛,抽张纸擦下鼻子。
抬头看着桌上的镜子,撩起左边的一缕刘海,挨着黑色发根,白皙皮肤上有道更白的疤痕,像是夜间照在雪地上的一缕凄白月光。
相比从前已经很淡了,而且有刘海挡着,除非她将头发掀上去,否则很难发现。
看见这道疤,很容易勾起青春期因为它受到的自卑,相亲时因为它遇到的冷落,很多男士因为她稳定的职业和姣好的面容心动,但等她亮出这道疤,又言生退意。
与梁嘉禾相亲是很偶然的事,说偶然也是必然,因为她快要将四分之一城的合适男士相过来个遍。
他并不介意自己脸上这道疤。
爸爸妈妈知道的时候极为激动,再加上他自身就高出许多人的加分条件,几乎让她非他不嫁。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眼白起的那点红散干净了,翟静起身出门。
客厅沙发上,梁嘉禾正同翟爸爸闲聊,说聊,都是翟爸爸在说话,他偶尔附和几声。
翟静说:“走吧。”
梁嘉禾向翟爸爸告别,“我和静静有电话说,今晚出去吃。”
“好好好。”翟爸爸巴不得他们多待一会儿,跟着送出门。
在小区外的面店里吃了碗面,回来小道上,翟静脚步越来越慢,看着公园里明亮的亭子,对梁嘉禾说:“你回去吧,不用再过来了,什么时候打胎……我会提前通知你。”
梁嘉禾望着她月光下的侧脸,耳孔前面,挨着鬓角的地方有颗极淡的浅棕色小痣,结婚的时候还没有,上个月才冒出来的。
“我跟公司取了蜜月假,明天出去看看吧。”
翟静惊讶扭头,“你取假做什么?”
三年前他们结婚,正撞上梁嘉禾公司成立八年来最困难的时期,公司急需他这种技术人才,再加上两人不熟,无论是出去度蜜月还是在家里歇着,相见都尴尬,他便将蜜月假期寄存在公司,同公司共渡难关。
也是那回危机他扛了大梁,升任技术部总监,得到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家里才能两年就全款买了新房子,花大价钱用环保材料装修。
梁嘉禾道:“三年前没去成,算是欠你的,离婚之前总要补上。”
夜渐深,才在闷热一整天的空气里窥感一丝凉意,翟静看着他不说话,梁嘉禾提议:“现在天热,先去长白山怎么样?”
“听你的吧。”翟静抿了下唇,一番挣扎比较后,终是同意了。
在能打胎之前,先离开家里一段时间吧,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时间。
“明天上午我来接你,除了家里的行李,还要带什么书吗?”
“明天我自己回去一趟。”
“好。”
回家后,梁嘉禾向翟家爸妈说了两人要去旅游的事,翟妈妈欢喜地鼓掌:“旅游好,出去看看好,静静可能就是在学校太压抑了,她今年教高三,每天压力都特别大。你想想,家里有一个高三生压力就够大的了,她还教高三,多少个家庭的压力都压到她身上,出去散散心可能就想明白了。就是静静现在怀着孩子,路上还要麻烦嘉禾你多上上心。”
“嗯,应该的。”
……
晚上,翟静躺在床上了无睡意,摸着如今毫无感觉的肚子,漂浮了一天的心情,依旧落不到根上。
里面现在已经有个原始小生命,虽然尚是个胚胎,连机器都探测不出来,但已经存在了,这是它生长为一个生命个体最开始的。
下午和孙晓星说起这件事,她说这孩子来的是时候,知道爸爸妈妈要散了,迫不及待来帮忙和好了。
但翟静只能对它说抱歉。
次日一大早,翟静推着行李箱出门时梁嘉禾已经到了,接走行李箱,帮她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