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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2页)

小煐再次陷入无助的忧郁里。每当父母争吵,佣人们便会把小姐弟俩拉出去,让他们在一边静静地玩,不要出声。春暮迟迟,院子里养着一条大狼狗,姐弟俩百无聊赖地逗狗玩,听到楼上父母的争吵声越来越响亮,中间夹着砸东西的脆声巨响。小煐和子静惊怯地面面相觑,都不说话。晚春的阳台上挂着绿竹帘子,满地密条的阳光。子静推出他的小三轮脚踏车,一圈圈无声地骑着,画了一个圆,又画了一个圆。小煐抱着膝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月亮从云层里走出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出这吵嚷的噩梦。

在黄逸梵与张廷重争吵的众多题目中,有一条是关于小煐的——黄逸梵坚持要送小煐到学校里受教育,她自己是个学校迷,自然不会让女儿错过上学的乐趣;然而张廷重却坚持私塾教育,他的母亲李菊耦一天学也没上过,还不是能诗善赋巾帼不让须眉?而且,那些洋人办的学堂里能教出什么好来呢,让女儿也同她母亲一样,满口讲英文,撒开脚丫满世界跑吗?

然而他终究没有争过妻子。有一天他上楼休息的时候,黄逸梵像拐卖一样地拉着女儿的手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径直来到黄氏小学报名处。在填写入学证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支着头想了片刻说:“填个什么名字好呢?张煐这两个字叫起来嗡嗡地不甚响亮——暂且把英文名字胡乱译两个字罢。”于是,便随手填了“张爱玲”三个字。

那个歪着头取名字的样子,给了张爱玲很深的印象。

后来,张爱玲曾经写过一篇随笔《必也正名乎》,开头便说:“我自己有一个恶俗不堪的名字。”

又说:“回想到我们中国人,有整个的王云五大字典供我们搜寻两个适当的字来代表我们自己,有这么丰富的选择范围,而仍旧有人心甘情愿地叫秀珍,叫子静,似乎是不可原恕的了。”

而她弟弟,就叫做“张子静”。

姐弟两个的名字,都被她批得体无完肤,可见“不可原恕”的应该是那取名字的父母。

不过她后来给自己取过笔名“梁京”,也未见得有多么响亮,而且也仍然是脱胎于“张爱玲”的声韵母切换。倒是她小说里的主人公,诸如范柳原与白流苏、许世钧与顾曼桢、葛薇龙、吴翠远、言丹朱,甚或碧落、娇蕊、霓喜、潆珠、愫细、小寒、绫卿……都是雅致纤巧有诗意,即使现在的作家们给主人公取名字,走的也仍是这一种字眼秀丽的路线。

张爱玲又写道:

“现在我开始感到我应当对我的名字发生不满了。为什么不另挑两个美丽而深沉的字眼,即使本身不能借得它的一点美与深沉,至少投起稿来不至于给读者一个恶劣的最初印象,仿佛有谁说过:文坛登龙术的第一步是取一个炜丽触目的名字。果真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么?”

“中国的一切都是太好听,太顺口了。固然,不中听,不中看,不一定就中用;可是世上有用的人往往是俗人。我愿意保留我的俗不可耐的名字,向我自己作为一种警告,设法除去一般知书识字的人咬文嚼字的积习,从柴米油盐、肥皂、水与太阳之中去找寻实际的人生。

话又说回来了。要做俗人,先从一个俗气的名字着手,依旧还是‘字眼儿崇拜’。也许我这些全是借口而已。我之所以恋恋于我的名字,还是为了取名字的时候那一点回忆。”

远兜远转,绕山绕水,最后到底还是归到“母爱”这个题目上来。还是那句话——对于温情,尤其来自家庭的温情,张爱玲得到的实在太少了。于是那一点点一丝丝,件件都铭心刻骨,无时或忘。

母亲是为了她而同父亲开始的这一场争吵,母亲难得一次拉着她手的记忆新鲜而刺激,母亲歪着头填写报名单的样子更是永恒定格,于是,这个由母亲随手填写的恶俗的名字,便就此跟了她一辈子,可谓意义重大。

发生在那一年的重大签字还有一起,便是张廷重夫妻两个的离婚书。

离婚,自然是由黄逸梵提出,并且请了外国律师。张廷重起先是不愿意的,直到签字那天也还吃吃艾艾地挨磨时间,然而黄逸梵说:“我的心已经像一块木头。”这句话使他十分受伤,便也签了字。

这个字一签,小煐的童年也便就此结束了。

那一年,她十岁,改了名字叫“张爱玲”。

第二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1)

第二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1

我的灵魂在天空中行走,日夜奔徙,徘徊于张爱玲的两个家——一间在法租界一幢雄伟的西式大厦里,是一层有两套大套房的房子,宽敞明亮;另一间在苏州河边的弄堂里,阴雾迷离——后来我才发现,那不是迷雾,是鸦片的烟。

自从父母离婚后,张爱玲便有了两个家。一个是妈妈和姑姑的家——自从妈妈搬出去,姑姑张茂渊因为不满哥哥的行径,也随之搬了去——她们买了一部白色的汽车,用着一个白俄司机,还雇了一个法国厨师,简直就是一个小型联合国。满屋子都是新式的西洋家具,窗明几亮,纤灵的七巧板桌子,轻柔的颜色,奢华的瓷砖浴盆和煤气炉子,明朗而可爱的宾客,无论在精神上物质上都打着进步文明的标志;另一个是父亲的家,充斥着鸦片的云雾,雾一样的阳光,教弟弟子静做八股文的老先生,堆叠的小报,章回小说,还有日暮西山一般的父亲及父亲寂寞的气息。屋子里仿佛永远是下午,人坐在里面会感觉一直地沉下去,直到天塌地陷。

两个家,仿佛两个世界。然而爱玲一样地喜欢。

不久黄逸梵再次动身到法国去,重新成为一个辽远而神秘的梦。但是姑姑的家里留有母亲的空气。在张爱玲的眼里,姑姑和母亲是不可分的,她们一起出国,一起回来,一起租房共居,一起唱歌弹琴。姑姑就好像另一个母亲,或是母亲的一部分。每年圣诞节,爱玲都会自制了许多贺卡,然后挑出最满意的一张交给姑姑,请她代为寄给国外的母亲。

那时期她的生活还是很有规律的——星期一早晨坐着父亲的汽车由司机送去学校,星期六再由司机接回家,保姆何干在每星期三给她送去换洗衣裳和食物,逢到星期六和寒暑假回家,便可以做许多喜欢的事情:看电影,看小说,去舅舅家找表姐妹聊天,或是去姑姑家玩儿。

她还照着报纸副刊的格式,自己裁纸,写稿,自己画插图,弄得像模像样,这许多“一个人的游戏”,使得她并不寂寞。张廷重也很看重女儿的文采,常常把女儿的大作展示给亲友看,不无得意地玩笑说:“这是我女儿办的报纸副刊。”

母亲不在身边,她和父亲的关系有一点像是相依为命,父女俩常常一同出去看戏、买点心,回到家便谈论那些戏或者小说。父亲有个很大的书房,对于爱玲来说就像阿里巴巴的宝藏,她时不时地会溜进去淘宝。《红楼梦》、《海上花列传》、《醒世姻缘》、《水浒传》、《三国演义》、《老残游记》、《儒林外史》、《官场现形记》,还有张恨水的长篇小说等,都是她从父亲的书房里一本本拖出来读的。每每同父亲讨论那些小说的优劣,张廷重总是很细心地听着,并帮她分析辟理,也是一种别致的天伦之乐。

她是在那个时段里开始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写作,记得曾写过一篇《理想中的理想村》,在初动笔时已经确立了她的浪漫主义精神,虽然她后来的作品一直力求写实,并且在《自己的文章》里声明要表现真实的人生,然而我始终以为:张爱玲是浪漫的,理想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

她自小便喜欢历史题材,七岁时曾经在一个旧账簿的空页上用墨笔开了个很辉煌的头,写道:“话说隋末唐初时候……”,有个亲戚名唤“辫大侄侄”的走来看见了,说:“喝!写起《隋唐演义》来了。”她觉得非常得意,却没有再写下去,似乎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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