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龙望着李超,接话感叹道:“李超,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翼王石达开早期百战百胜,曾经两次逼迫曾国藩跳水自尽;但负气出走单干后却屡战屡败,几乎是随便一支武装都可以将其摁在地上摩擦,一点脾气都没有。这的确很奇怪啊!”
“这里面的原因就太多了”,顾寻雁叹息一声,说道:“石达开劳师袭远,在政治上不顾天国大局,军事上实行流寇主义,最终必定会走向失败。而其突入四川后的个人决策失误,清军严防死守,天时地理,没有后勤等偶然因素,都加速了他的失败。”
梅六奇拿起湿巾擦了擦,说道:“我认为石达开前后表现迥异,最主要还是其率领的军队素质和战斗力不同造成的。石达开早期指挥的大都是金田起义的骨干精锐部队;后期出走天京只带了数千人,后来队伍虽然不断壮大,但沿途招募的新兵战斗力较弱。稍有战斗力的,也几次被洪秀全的高官厚禄诱惑而脱离分化。太平军内部不团结,焉有不败之理。”
“大家都讲得很好,都有道理”,罗青阳放下手中筷子,说道:“不过,我觉得石达开由早期常胜到后期溃败,还有一个非常非常的重要原因,那是没有正确处理好与人民群众,特别是当地少数民族群众的关系。”
“愿闻其详”,云晓烟觉得罗青阳观点独特,顿时来了兴趣。
罗青阳缓缓说道:“石达开最初进入江西时,兵力只有一万多人,但是石达开正确争取了天地会和起义群众的合作,从而妥善解决了占领区扩大和兵力不足的矛盾。据曾国藩估算,在石达开1856年3月离开江西之前,江西太平军已发展到十万人(包括妇孺在内)。
而后期石达在仓促进军大渡河周边地区后,一路烧杀劫掠,引起了当地彝民的强烈不满,从而未能与当地彝族民众建立良好关系,遭遇了欺诈和抵抗,处于孤立无援的局面。最终,石达开被清军和少数民族武装联合围剿,陷入困境,被捕就义。”
“对对,‘民为兵之源,兵无民不坚’,人民是军队的来源,军队离开人民就没有战斗力。古代如此,现代亦如此”,军人出身的赵元龙,连声感叹道。
“民为兵本。青阳哥,你讲得对极了”,顾寻雁也附和道:“石达开到达彝族地区的大渡河畔,必然要处理好太平军与彝民的关系。石达开组织多次抢渡失败后,部队的给养全部断了。为此,石达开被迫写信给藏族土司王应元,愿以千两百金,两匹良马为酬,希望他罢兵让路;又向彝族土司岭承恩提出同样请求,均遭拒绝。”
“这是清军得知石达开贿赂当地土司后,马上派人重金行贿当地各土司,并承诺剿灭石达开太平军后,所有战利品都归当地族人。两相比较,加之太平军纪律败坏,引起民愤,少数民族武装最终选择了站队清军,当地空室清野,土司沿河设防,坚定地参与了围剿太平军活动”,罗青阳补充道。
“唉,这真是血的深刻教训啊!”,梅六奇摇头晃脑,感慨道:“看来,任何时候,用金钱换来的承诺,往往会被更多的金钱所打破。”
“说起大渡河,我就十分敬佩我们的红军先辈们”,李超也无限感慨地说道:“在石达开兵败大渡河72年后,1935年5月,长征中的红军选择了和石达开太平军几乎一模一样的路线,结果强渡大渡河,顺利成功。”
“是啊,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罗青阳接过话茬,附和道:“红军强渡成功,除了有一个英明团结的领导集体外,还得益于一个正确的少数民族政策。”
赵元龙感同身受,赞同道:“当年刘伯承率领先遣队进入彝族地区时,就严令不要招惹彝族人,尽量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赢得了彝族同胞好感。最关键的是,刘伯承和彝族首领小叶丹结拜为兄弟,主动协调彝族内部各土司间的矛盾纠纷,并给予彝族人物质和精神上的帮助。红军公平对待彝族人,没有歧视,这让彝族兄弟们安心。”
“嗯嗯,纵观历史,的确如此”,李超思忖片刻,说道:“我们红军和彝族的军民关系搞得非常好,不仅没有添乱,而是给予了帮助。当年石达开没能妥善处理好少数民族关系,不但没有争取到彝民的支持,反而遭受四处围剿。这就是历史成败的最好注解。”
“以利相交,会被更大的利益打破;以情相交,最后反倒会赢得更多支持”,梅六奇摸了一把自己脸颊,再次感叹道:“在和当地的彝族重要人物交往时,石达开太平军用钱开道,刘伯承红军用情交流,这就决定了后来的一半结果。”
“可惜了,响当当的英雄豪杰,赫赫有名的太平天国第一名将,翼王石达开却在最后关键时刻,‘舍命以全三军’,被清军诱捕,落了个凌迟的悲惨下场”,李超唏嘘不已。
赵元龙惋惜地说道:“我最近查过历史资料,太平军当年数千人突围至老鸦漩,若破釜沉舟向东南清军防守最薄弱的大树堡猛冲,还是有可能逃出生天的。
但是石达开眼见部下伤亡惨重,却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拼搏精神,遂写信请降,对敌人寄予不切实际的幻想,最终上当受骗。唉,还真是印证了‘慈不掌兵’这句古训。”
“纵观石达开在大渡河畔的几个月活动,我们看到太平军虽然与清军多次激战,但最后还是没战斗到一人一枪,沦为了封建伦理的牺牲品,翼王石达开应对这场悲剧负主要责任”,顾寻雁思索着,说道:“如果要追溯石达开大渡河失败的根本原因,我认为,还是太平天国封建化而造成的内讧。”
云晓烟忽然站起身子,走到门口,警惕地往外望了望,见走廊里空无一人,便返回座位,轻声对大家说道:“刚才听了大家的讨论,深受启发,我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为什么石达开一直谦辞‘义王’不受,但却在藏宝诗图上的将‘翼王’写成‘义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