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女人向来拉帮结派,排斥异己,其实比朝上的男人们更加残忍。每个人都要站好队伍,绝对不能跟错了人,否则便会有灭顶之灾。我从入宫开始便忠于皇后,从不敢乱说乱动,终于位居贵妃,享尽荣华富贵。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多恨她。
这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以无懈可击的高雅和虚情假意的亲切掩盖着她内心深处可鄙的权力欲。她以变态的母权思维去爱她的丈夫,让他无时无刻不活在权力的真空里,痛苦不堪。
她母仪天下,却是名副其实的女王。她如同虐待狂一般的折磨她的丈夫,约束其他女人。她是一切女人的典范,可她却并不快乐,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以地位和爱情为名沉溺在权力中的女人。她玷辱了“女人”二字。
而面前的妲己,明眸善睐,柔情似水,连我这样的女人见了都生出几分怜爱,又何况是那个长期生活在妻子母权阴影下的可怜男人!
我甚至这样想,如果没有皇后变态,纣王绝不至如此迷恋妲己的美色。姜皇后才是真正的祸水。
可是我不能帮她,即使我心里很想。在这个世界上,道理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无论如何,我是这种权力争斗的受惠者,我不会为了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美丽少女而放弃任何既得的利益。
我承认我很自私,可是谁又不是。
义愤填膺的质问
妲己
黄妃愚蠢,实在可笑。还没等皇后开腔,她便义愤填膺的质问起我来:“听说天子现在每天都在你那里,宣淫作乐,不分昼夜?”
我看了看她,她比姜皇后年轻,却面容可鄙,让我恶心。
于是我淡淡的答:“他是整天在我这里。至于是否宣淫作乐,见仁见智,我不敢乱说,您尽可以去问他本人。”
黄妃杏目怒张,颜色大变。
我心里偷笑,恶作剧的快感,却索性不去看她,低垂下头。
这个愚蠢的女人没有资格质问我,我自然也不必有耐心去搭理她。
过了半晌,黄妃似乎平息了怒气,继续质问:“天子现在整日寻欢作乐,不理朝政,前些日子更是用什么惨绝人寰的炮烙酷刑将上大夫梅柏处死,惨不忍睹。这些你是否都知道?”
我仍是不看她,声音淡淡,不露喜怒:“他理不理朝政,不干我的事,我不敢过问,也没资格过问。我被选入宫来,为的只是以我的青春和美貌来服侍君王。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严厉粗暴的声音打断:“苏妲己,你不要太放肆!”
说话的人是姜皇后。和黄妃一样,她显然也已经被我这番无法无天的言论激怒,以至于她甚至拍案起身,站了起来。
她是聪明绝顶的女人,自然明白我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她听,黄妃不过是个无辜的靶子而已。游戏的对手双方,始终只是我和她,别人和我们不是一个重量级。
我稍微冷静了一下,嫣然一笑,垂下头来,柔声对皇后说:“皇后娘娘说得是,是妲己的不对。”
皇后怒气稍稍平息,缓缓坐下。只见身旁的黄妃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却碍于皇后的尊贵而不能发作。
我冷冷的用眼角瞥她,仍不理睬。
气氛登时尴尬下来。四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黄妃因气愤而兀自喘息的声音,像只斗败了的青蛙,不停的鼓着自己绿莹莹的丑陋的腮帮。
半晌过后,竟然是一直沉默着的杨贵妃开口了,声音温柔婉转,悦耳动听:“苏美人,我们三个今日叫你来,无非是想让你利用天子宠爱,多多劝谏,让他不要终日耽于享乐,荒废了国事。我们共侍一君,应当同心同德。你说是么?”
我转过头看杨贵妃,发现她也在看着我。目光虽也严肃,却绝不似姜皇后和黄妃那般狠毒。于是我有些感动,开始有点后悔刚才指桑骂槐,羞辱了另外两人。
然而这种感动转瞬即逝,连我都感到遗憾。
杨贵妃
我见妲己伶牙俐齿,便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孩。
于是我开腔劝她,暗示她要站在皇后一边,以免受到更多的指责和伤害。她还太年轻,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总是要等撞到头破血流,才知道后悔。
她很幸运,有我这样的过来人真诚的点拨她。我多么希望我当初刚刚进宫的时候也有个和蔼可亲的成熟女人点拨点拨我。
可她并没有接受我的好意,我很遗憾。
她要么是个厉害极了的角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要么便是个十足的傻瓜,天真的以为有了个男人宠爱她,一切便都无所谓。
她哪里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这样的。
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