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穿上阿拉密斯昨天穿的衣服,乘上了马车。阿拉密斯坐在主教身边。他变了模样,这并不是因为他穿上了副祭的衣服,而是苍白的脸色和忧郁的神情使他的外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马车在白厅门前停下。这时大约是上午九点钟。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候见厅和走廊里和昨天一样,全是卫兵。国王的房间门口有两名岗哨,还有两名岗哨在阳台前面的斩首台的平台上走来走去,在那上面斩首用的木砧已经放好了。
国王心里充满了希望,等到他又见到阿拉密斯的时候,这种希望又变成了喜悦。他拥抱了贾克森,握了握阿拉密斯的手。主教故意当着大家的面高声谈到昨天他们见面的事。国王回答他说,他在前次见面时对他说的话很有效果,他指望再进行这样一次谈话。贾克森转过身来请在场的人让他和国王单独待一会儿。于是大家都退了出去。
等门一关上,阿拉多斯就赶紧说道:
“陛下,您得救了!伦敦的刽子手失踪了,他的助手昨天在陛下房间的窗下砸断了大腿。我们听到的那声叫喊就是他发出来的。他们当然已经发现了刽子手不见的事情,可是只有在布里斯托尔才有刽子手,去找他需要时间。这样,我们至少可以拖到明天。”
“可是拉费尔伯爵呢?”国王问.
“他在离您只有两步远的地方,陛下。您用拨火棒敲三下,就会听到有声音回答您。”
国王用发抖的手拿起拨火棒,均匀地敲了三下。立刻,在地板底下响起了低沉的、有节制的声音,回答约定的暗号。
“这么说,”国王说,“在下面回答我的人……”
“就是拉费尔伯爵,陛下,”阿拉密斯说。“他正在准备一条道路让陛下能够逃走。到时候帕里在这边拍起这块大理石板,一条通道便全打开了。”
“可是,”帕里说,“我什么工具也没有。”
“拿着这把匕首,”阿拉密斯说,“不过要当心,别把它弄钝,因为您以后可能还需要用它挖石头以外的东西?”
“啊!贾克森,”查理对主教转过身来,握住他的双手说,“贾克森,请记住这个曾经做过您的国王的人的恳求……”
“您依旧是我的国王,并且永远是我的国王,”贾克森吻着国王的手说。
“请您终生为您眼前看到的这位贵族祈祷,为另一位您听见在我们脚下发出声音的那位贵族祈祷,为另两位他们不论在何处我肯定都在尽力设法拯救我的贵族祈祷。”
“陛下,”贾克森回爵说,“我会听从您的指示做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每天都会为陛下这几位忠诚的朋友向天主祈祷。”
那个在挖掘的人又继续干了一会儿活,在上面的人感觉得到他越来越近。可是,突然在走廊里响起了一个意外的声音。阿拉密斯拿起拨火棒敲了敲,叫下面停止行动。
外面的声音更近了,是好些人的整齐均匀的脚步声。屋内的四个人都一动也不动地待着,眼睛望着房门,门慢慢地、显得很庄严地打开了。
在国王房间外面的房间里,卫兵们转成了一行。一名国会特派的代表走了进来,他一身黑衣服,神情严肃,预兆着将要发生不祥的事情。他向国王行过礼,打开一张羊皮纸文件,就像通常对即将上斩首台的死囚那样,对国王念判决书。
“这是什么意思?”阿拉密斯问贾克森
贾克森摇摇头,表示和他一样完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今天吗?”国王问,他有些激动,这只有贾克森和阿拉密斯觉察得到。
“陛下,您没有得到通知说是今天早上执行吗?”穿黑衣服的人问。
“那么,”国王说,“我应该像一个普通的罪犯那样死在伦敦的刽子手的手中吗?”
“伦敦的刽子手不见了,陛下,”国会派来的代表说,“可是,有一个人提出来自愿代替他。行刑不会延迟,您要求办理您的一些世俗的和精神上的事情,可以给您时间。”
查理的头发根沁出了细小的汗珠,这是他听到这件事情以后唯一显得不安的表现。
但是阿拉密斯却脸色变得灰白。他的心不再跳动了。他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查理看到他这样悲痛,仿佛忘记了自己的痛苦。
他走到阿拉多斯跟前,握住他的手,拥抱了他。
“好啦,朋友,”他带着亲切和忧郁的微笑说,“勇敢一些。”
然后他转过身去对那个国会派来的代表说:
“先生,我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我只有两个要求,我相信不会耽搁您太多的时问。第一个是希望领圣体,第二个是拥抱我的孩子,最后一次向他们告别。可以得到允许吗?”
“可以,陛下,”国会派来的代表回答说。
他走了出去。
阿拉密斯醒了过来,用指甲戳自己的肌肉,从胸膛里发出一声深深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