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藻觉得自己很奇怪,她什么都有了,可一点也不快乐。
她有钱,没有生活。
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爱和被爱的欲望,没有享受,没有满足。怀柔是她最好的朋友,三年来她们只见了8次面。
她站起身道声失陪,捞起皮包,打算先在洗手间内平静一下,再去柜台结账。怀柔执意这顿她请,但李云藻不想让她掏钱。
她在洗手间内拍打着双颊,撑在洗手台上气喘吁吁地望着自己的脸。红晕让这张脸多了几分虚假的妩媚,少却了常见的锐气。
可以放下事业,享受生活吗?
可是机会稍纵即逝。那套小跃层是李云藻五年的薪水,她有10年贷款要还。
她就像是被绑在车轮上的木偶,随着车轮滚滚向前,渐渐被磨得失去生气。
李云藻把水打在脸上,她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眼泪。
醉了。
她想。
眼前片刻模糊,李云藻晃了晃头,站起身,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连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下。
“哎呀我的小姐!”一双巨大的手迅速把她举了起来,“地上凉,可别坐了!”
什么人!这么鲁莽!
她忘却了疑惑,张嘴想要训斥这个孟浪之徒,却发觉自己发出的声音细得要命,而原本想要踢打对方的手脚,也细的让人心惊。
李云藻穿越了。
红尘一梦醒时惘然
说来惭愧,这个素来是雷厉风行、精明能干的李云藻,居然在得知情形有所不对之后,很直接地双眼一翻,就这么昏了过去。直到三日后,才在也不知道是唱着什么歌谣的人那说不上温柔的抚摸下,缓缓清醒了过来。
“五方正气护身煞气除,大惊小惊化无事。”粗糙的老妇人声音在她脸上盘旋着,李云藻费力地眨巴着眼睛,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元神自在,百病消除身无灾,日吃饭乳知香味……”
自己身处在一张宽大的架子床里,一名妙龄少女抱着自己,床下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老妇人正拿着一根蜡烛,伸长脖子望着她,在光影映照下,她满是皱褶的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神情,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像是歌谣又像是诗句的旋律,在她身后,一盏油灯正幽幽地散发着昏暗的光芒,隐约照出了房间的一角。
只是一角,就足够李云藻吃惊的了。
实际上,李云藻的心情怎么是吃惊可以形容的?在大学时代,李云藻也曾在马哲邓论的课堂上看过穿越文来打发时间,却素来只是看看而已。蒙昧时代对人类的诸多限制,又哪是惯了自由的现代人能够习惯的,穿越而如鱼得水的,怕都只是书中人的YY罢了。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云藻却决不会自欺欺人的。
在少女怀中挣扎了几下,小女孩转了个身,打了个小呵欠,似乎沉沉地睡了起来。少女顿时松了口气,这可是几天来姑娘第一次如此安稳入睡。她冲着神婆点点头,神婆会意地退了出去。
捻亮玻璃灯,少女拢了拢玫瑰红掐金镶边比甲,将怀中的小姑娘放入床中盖好湖缎叠浪被,注视着她安稳闭眼侧身而眠,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位娇小姐睡了就行,合府上下也能安生,这几天不但太太天明了就过来,连老爷都无法安心视事,成日的打发小厮回来问消息,怕的可不就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
“红莲,红莲?”又看了一会,直到确信姑娘真是睡得沉了,她才起身在八仙桌边坐下,轻唤了两声。床后通往侧室的小门便被轻轻地推开了,数个一样身穿玫红比甲的大丫环悄悄走了进来,虽然人数有四个五个,但却一点响动也无。
“现下是几时了?”之前的少女显然是丫鬟中地位较高之人,仍是坐在椅上问着。
“那西洋钟响过十一下了。”一名俏生生的丫鬟回着,看了架子床一眼,“白杏姐姐,小姐——”
“适才好些了,”白杏轻笑了声,“老爷太太应是歇下了,你打发小丫鬟子去,告诉太太房里的蓝桃,姑娘安稳睡了。”
众丫鬟都放下心来,一脸喜色的应了,红莲自去叫人,白杏又道。
“又有一件事,怕是明早醒来要用饭呢,早些告诉小厨房,就便准备些精细点心吧。”
又有一个丫鬟应声去了,此刻房内只剩下三四人,有一人便道,“白杏姐姐,姑娘也许多日没洗澡了,上回那王太医吩咐,总得见大好了才能洗澡,今姑娘好些了,明儿可预备些热水擦擦身么?”
白杏微笑道,“这却得等太太发话了,你们劳碌了一天,除了有活的,也都歇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