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哥舒翰府邸。
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白面无须的青年官员来到了哥舒翰的府门外,对门子自报名号说大理寺评事元载前来问安。
“原来是元家阿郎,快请进。”
门子请示过家主后,赶紧将元载请进府邸侧门。
哥舒翰曾经是王忠嗣的部将,而且王忠嗣还对哥舒翰有举荐之恩,所以对于王忠嗣的女婿元载也跟着另眼相待。
门子甚至还殷勤的领着元载入直府邸的垂花门。
然后由哥舒翰的次子哥舒晃领入哥舒翰的卧房。
“喏。”元载对着病榻上的哥舒翰叉手唱了个喏,毕恭毕敬的道,“大理寺评事元载拜见哥舒公,哥舒公安康。”
“元评事你有心了,你怎么没有去花萼楼赴宴呀?”
哥舒翰在哥舒晃的搀扶下坐起身,整个人看上去形容枯槁干瘪异常,已经不复在陇右时的精神,看来病得不轻。
“听闻哥舒公病重,元载哪里还有心思去赴筵席。”元载说此一顿,又关切的询问作陪的哥舒晃,“郎中如何说?”
哥舒晃叹了口气说道:“郎中也瞧不出来是何病因,只说卧床将养。”
“其实无甚大碍,区区旧疾而已。”哥舒翰摆手道,“早年间负的伤。”
“哥舒公还需仔细将养身子才好。”元载肃然说道,“如果晚辈没有料错的话,安禄山应该是快要起兵造反了,届时陇右镇以及河西镇的十五万大军还需哥舒公坐镇指挥,大唐的锦绣江山也还要指着哥舒公你力挽狂澜。”
元载的这次造访,显然是有备而来。
元载虽然是王家女婿,但是并没有得到王家的扶持,早年间寄居在王家之时,甚至颇受妻族奚落,这才愤而前来长安谋个出身。
元载确实有才学,甫到长安就高中进士。
但是大唐的官场早已经被世家高门垄断。
由于没有靠山,元载空有一身本事却始终不得升迁,蹉跎十二年也只是堪堪混到了从八品下的大理寺评事,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干到八品基本上就到头了,想要把身上的青袍换成绿袍,其难度几乎不亚于登天。
所以听闻哥舒翰病重,元载便赶来探视。
运气还算不错,居然真的见到了哥舒翰。
元载这属于是烧冷灶,因为现在最受宠的是封常清。
满长安的达官贵人都在排队拜访封常清,哥舒翰已然无人问津。
元载的一番话,立刻引来哥舒晃的牢骚:“现如今安西郡王才是圣人的红人,安禄山真若起兵造反,圣人最先想到的定是安西郡王。”
“不然。”元载摆手道,“二郎你说的不对。”
“为何?”哥舒晃问道,“我哪里说的不对?”
元载道:“帝王心术的最首要便是制衡之道,前太子李瑛势大,所以圣人便扶持李林甫来加以制衡,待李林甫势大,圣人又扶持安禄山以及哥舒公等胡人藩镇加以制衡,此番封常清平定吐蕃,已然功高盖世,圣人若不制衡又岂能安寝?”
听到这,原本还缠绵病榻的哥舒翰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好家伙,原来哥舒翰根本就没有生病,只是得了心病。
元载的一番话,竟瞬间治愈了哥舒翰的心病,不约而愈。
“二郎,快替阿爷更衣。”哥舒翰翻身跳下床张开双手道。
“啊这?”哥舒晃却还在那发愣,什么情况?阿爷病好了?
元载便不失时机的取来哥舒翰的紫色圆领袍,接着替他披上。
哥舒翰又接过幞头戴上,再拉着元载手说道:“随我一道去花萼楼赴圣人宴,还有,你也别在大理寺干了,一介从八品下的卑官对于你来说属实屈才了,来我的幕下吧,等到干满三年掌书记,我直接举荐你出任判官。”
“喏。”元载心下早已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