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外的杏花已谢了,只剩下空守着花魂的俏瓣儿在风中漫天飞舞着。
花飞花落花满天。这风前,一处江畔柳如烟,一处雁过残月天。
第十四章 金铃重返故人手 烈火又顾新居门
“丁零零……”铃声如笑。
薛少孤也不知是第几次捧着这只失落的束金铃了,他没有笑,为了这只铃,他几乎付出了他此生的所有。
他双眼失神地凝视着这只美得逼人的束金铃。秦杏子几人在休养的几日中,薛少孤几乎天天不停地徘徊在梦与铃之间,他总是躺在床上的,因为他伤得太重,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永远无法恢复如常了。他总是攥着那只铃,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也决不松手。
“矜矜,你藏在铃中么?不想出来的话我不勉强你!听得见少孤说话么?倘你听得见,千万得和爹娘说一声——束金铃找回来了,抢铃铛的人已经死掉了!……矜矜,不骗你,他们真的死掉了,你莫怕……你出来见我一眼可好么?是那火烧坏了你的美貌?我不会嫌弃你啊!你看我不是也变得很难看么?……”薛少孤一次又一次执着地抚摸着铃,干涩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与悲哀。他已无泪。
若叶花飞雪看着他,叹了口气,“这不过是一只束金铃而已,就可以把一个人改变成这样,倘若忘忧断鸿亦出,更或第四只出现,那江湖会变成什么样子?”
舞风铃打开窗子,让清晨的阳光射入屋内,淡淡一笑,“那也没什么,不过多些衣冠禽兽原形毕露罢了。”她看一眼沉沉睡去的薛少孤,突然觉得今天安静得有些不正常,猛地发现秦杏子已不知所踪,不由疑道,“对了,秦杏子怎么起这么早,天刚亮就不见影子了?血月也不知哪里去了,那家伙老卖深沉,去哪里也不说一声……哎呀,还有若叶大哥呢?昨天下午起就没见他了,他晚上也没回么?”
若叶花飞雪脸上有些不太自然,顿了会终于道,“哥哥他回东瀛去了。”
“什么?”舞风铃大吃一惊,“怎么却连回东瀛这等大事也不说一声?至少也该道个别吧?秦姐姐恐怕都还不知道。”
“她是最先知道的!”若叶花飞雪截了舞风铃的话,“若不是她,哥哥也不会回东瀛去的,你知道秦杏子喜欢血月那是铁定的,谁也改不过来,你明白了?今日我也要告别了,先回东瀛陪哥哥静一静,以后平静了再来与母亲报仇。”(若叶松与秦杏子后的事见《若叶松外传》之《逆剑》)
舞风铃何等聪明,这番话再明显不过了,只是她再聪明也万万不能理解若叶松怎会喜欢秦杏子。舞风铃不由张大了嘴巴,转身不知所措地看着靠在床上的阿风。
阿风扬眉,“很好看么?我又不是若叶松,你别问我为什么。”
舞风铃一脸悲哀,指着阿风道,“你那么聪明。”
阿风的头摇得要飞起来了,“不不不不,你也很聪明。还有,皱眉头皱得那么难看为什么?”
舞风铃眨了眨眼睛,“为若叶松啊。”
猛听“咚”的一声,屋门被踢开,舞风铃、阿风不用睁眼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习惯了——这种开门方式除了秦杏子还能有谁,踢得这么轰动?
抬头望去,却见站在门口的竟不是秦杏子,而是血月。
“天啊!”舞风铃夸张地惊叫道,“血月你怎么也会如此!”却见血月紧咬着牙,用力甩上门,坐在了椅子上。
震耳欲聋的开关门声骇了那边床上的薛少孤一大跳,手一滑,束金铃竟掉到了地上,薛少孤立刻惊醒,突见手中没了束金铃,竟凄声叫道,“铃!铃没了!矜矜,你莫走啊!”舞风铃慌忙拾了束金铃,塞入薛少孤手中,他这才颤颤地止了叫。
舞风铃止住了一脸的笑意,极是不满意地看着血月的脸道,“你和秦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都发过誓只要你活着回来她就重新穿鲜红的衣衫,可你回了,她竟不与你说一句话,还穿一身煞白的衣服,你欺负她了吧?你自己又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你自个儿找棵树打着去,放点血不就行了?你找秦姐姐的茬做什么?你该羞得自个一头扎进湖里做只缩头乌龟永远别上来。”
阿风忍俊不禁,亦是不甘心似地加了句,“可别做只太帅的乌龟,万一遇上只姓秦的龟小姐岂不太过糟糕?我看,你还是向秦杏子道个歉和好了吧?”
血月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一拍身边的木桌,只听“咔嚓”一声,那木桌的一角竟被他一掌齐齐拍断,连道裂纹也没有。只看得三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叫血月如此愤怒,这实在是不像他平常的行为。
舞风铃正待发问,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呵呵呵呵!好孙媳啊,没想到奶奶会在这里和你遇见呢!对不起啊,奶奶往日都把孙子宠坏了,如今奶奶都把他许给了你,可就劳好孙媳你认真调教了。”
秦杏子清脆的声音传来,“调教他啊?奶奶看得起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房中的血月脸色刷地一变,立刻干脆地站起来朝里屋冲。
“血月你走什么?回来!”门被推开,一张笑得皱皱的脸出现在门口。从样子确实可以判断出这老太的年龄够大了,只是每一条皱纹中仿佛都折着笑容,可比那些春闺中,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怨女们青春得多呢!她仍对血月笑着,却笑得坏坏的,仿佛孩童们刚策划好如何偷糖果的诡笑般。“你走什么?才自己独立生活了几天,就连奶奶也不认啦?”
血月动了动眉,终于极为艰难地从嘴角中挤出一个字来,道,“好。”
“好乖的。”秦杏子笑得比哪天都清脆,她从那老太太背后调皮地探出脑袋,雪白的脸颊上兴奋地泛着红晕,乌黑的发间结着鲜红的丝带,整张脸都洋溢着快乐,她突然轻盈地蹦了进屋。全身鲜红的新衣裳映得整间屋都热闹了许多,指着老太太道,“这是我最最最喜欢的血婆婆!就是血月奶奶啊!”
血婆婆笑得眼睛眯成两道细细的缝儿,对着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