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涵苦笑着摇摇头。
这时一只手拍在楚珺肩上,她回头,杨子轩正一脸笑容地站在她身后。
楚珺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在上班儿呢。”
杨子轩摇头:“我不找你。”他看向张默涵,“我找张大夫。”
张默涵讶然:“你找我?有事儿吗?”
“没事没事,您先忙,我等着。”杨子轩笑眯眯地说。
庄恕从会议室出来,走进办公室,发现陆晨曦正坐在里面,冷着脸瞪着他。
庄恕迟疑了一下,关上门问:“有事吗?”
“你是不是有病啊!”陆晨曦炮仗一般地说。
庄恕笑笑:“你这样说话才像陆晨曦。”
“你少来这套!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如果杨帆把这件事报上去,罔顾患者的生命,擅自使用违反规定的治疗方式,致使患者术后昏迷不醒,至少是停职检查,很有可能你就要离开仁合,回你的美国去!”陆晨曦站起身瞪着他。
庄恕微笑:“所以你就想改掉手术记录,自己承责任吗?”
“是我同意你使用的超低温疗法,我应该承担这个责任。”
“你有这个心我很感谢,但即使你更改了手术记录,也改变不了当时主治大夫是我的事实,这件事上级迟早都会知道。就算你和我都不说,参与手术的人这么多,你没有办法把他们的嘴全封上。”庄恕理性客观地分析给陆晨曦听,但陆晨曦还是满脸不忿:“你说谁?张默涵、刘静飞,还是手术室周老师?我告诉你庄恕,我现在人不在心胸外科,面子他们还是会给我的。”
庄恕见她一直听不进去,有点急了:“这不是面子的问题,傅院长的肺移植手术你耿耿于怀这么久,刘长河的论文造假你嗤之以鼻,怎么到了我,到了你自己,你就双重标准了呢?”
陆晨曦急得团团转:“这是一回事儿吗?你这个时候还装大尾巴狼,你不觉得很矫情吗?”
庄恕看着她沉默不语。陆晨曦看他不争辩了,松下气来靠在桌边,也不再吭声。
庄恕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看着陆晨曦,心平气和而语意阑珊地开口说道:“我也在想,我生气什么、别扭什么、矫情什么?我明明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想让我少受一分争议,少受一分伤害,但我就是觉得自己窝囊!现在社交平台上都在议论仁合。说我们收治艾滋病人造成院内感染,我的亲妹妹,我没法挽救她父亲的生命,也给不了她明确的解释。现在即使阿姨活下来了,我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但是这些加起来,都没有你和我说,拒绝我做你母亲的主管大夫,让我觉得窝囊。如果说还有更糟的,就是之后你对我说,你不再需要我了。”
“你就是为了这点儿可怜的自尊心,像傻子一样的出头吗?”陆晨曦静静地问。
庄恕摇摇头:“这跟自尊心没关系,事实就是事实。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期望你妈妈能醒过来,所以你还是让我继续负责吧。”
陆晨曦叹气:“你以为我妈妈醒过来,你就能逃脱违规操作的责任吗?如果杨帆真要拿这件事做文章,你还是会被赶出仁合的!”
庄恕轻声道:“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陆晨曦一怔,心里一阵难受,说出来的话却如刀锋一般:“是!我想要的,就是看你离开仁合,离开中国……离开我!”她说完转身走出门。
庄恕站在办公室里,伸手按着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张默涵查完房,边看手里的病历边走着,杨子轩拿着一份打印的病人资料跟在他身边,恳求道:“张叔叔,这个肺癌二期的病人几个月前是您主管的,也是您做的化疗药建议指导。这几个治疗过程的问题您就跟我说说吧……”
“你别老追着我行吗?我现在很忙。你说的这病人,我实在印象不深,没法回答你。我现在要去妇产科做个会诊,回头再说吧。”张默涵有点头疼,敷衍地道。
“一点儿都不复杂,两分钟就行,您就跟我说说吧。”杨子轩牛皮糖一样黏着,不肯放弃。
“有问题怎么不找你爸爸呢,他才是主任……还是院长。”张默涵道。
杨子轩挥挥手:“我爸不清楚细节,您是主管大夫,我找您最准确啊。”
忽然张默涵停住脚步,叫道:“杨院长。”杨子轩抬头一看,杨帆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主要是看着他,问道:“干吗呢?”然后也不待他回答,直接把他推进自己办公室,皱眉道:“干吗呢?上班时间又来这儿瞎搅和。”
杨子轩解释:“我不是瞎搅和,我是想……”
“你想什么想,你缠着张默涵干什么?”
“我做这个论文,是嘉林医科大学与NIH签约合作项目的一部分。在这个合作中,仁合医院有责任提供数据,还有临床技术支持。”杨子轩振振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