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徐大人背着手在书房里踱了几步,回头望着幕僚杭先生问,“城南池家?上次送赈济粮的那个池家?”
杭先生点头:“没错,大人好记性,就是这个池家。”
徐大人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池家攀上了太子是松州府人尽皆知的事,楚王来了之后大肆铲除太子的势力,会对池家动手不稀奇。
他蹙眉问道:“这次他们给池家安了个什么罪名?”
杭先生缓缓道:“说池家祖上一妇人与一反贼的祖上有亲。”
“荒谬,这都能算,那我们松州府找不出几个跟反贼没关系的了!”徐大人勃然大怒。
江南百姓时居于此,繁衍生息,数百年下来,姻亲故交遍地,真要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往上数几代也总能找出点渊源。楚王此举莫不是想将江南百姓屠尽?
杭先生苦笑:“不止池家,还有越州通判,台州兵马督监……这些哪个又是真的与反贼……最后还不都因为与东宫那位走得近而被下狱了,更逞论一个商贾之家!”
连官宦都不能幸免,更别提池家这样的商人了,楚王要弄死他们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徐大人眉头蹙得越来越深,手重重地砸到了桌上:“难道就要任由他们颠倒黑白、祸害无辜?”
徐大人是纯臣,太子赈灾,他全力配合,晋王平乱,他鼎力支持。
他不站任何一个皇子,只是办好朝廷交给他的任务,履行他身为松州知府的职责。他不愿意掺和到夺嫡斗争中,但现在不平之事眼睁睁地发生在自己面前,他若是置之不理,装作没看见,那与楚王之流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池家还是松州的子民,身为松州父母官,他有责任还他们一个清白。
杭先生知道徐大人的性子,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了一些,低声道:“大人可是打算救池家?”
徐大人叹道:“越州、台州非松州辖下,我管不了就算了,但池家乃是松州的子民,还曾为赈灾出钱出力,我若见死不救,只怕会寒了不少人的心,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池家虽说是太子的人,这次赈灾之所以如此卖力也是为了在太子跟前表现。但他们利用旗下的船只四处购买平价粮,缓解了松州的灾情,帮助松州百姓度过了难关也是不争的事实,松州越州不少百姓记着他们家的恩情。
做了好事,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回报,还要锒铛入狱,有没有天理了?
杭先生琢磨了一会儿说:“大人不妨找晋王一试。属下观楚王颇听晋王的话,晋王是个明事理的,若有他出面,此事应有回旋的余地。”
对比楚王的暴戾任性,晋王不愧是大皇子,为人处世要好很多,一到江南便获得了不少当地官员的支持。
但就是因为如此,徐大人才更不想找他。
晋王如此通透的一个人,江南发生了这么多冤假错案,楚王天天在做什么,他一点都不知情吗?
徐大人不想将人心想得太坏,但有时候事实就是如此。
只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池家出事,权衡了一番,徐大人还是去找了晋王,只要晋王还要脸,管这事,池家的事就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
晋王抽空见了他:“徐大人,请坐。”
“谢殿下,臣今日来找殿下是有一事相求。”徐大人行完了礼就直接切入了正题。
晋王笑道:“大人请讲!”
徐大人说:“松州、越州此次的旱情得以缓解,百姓得以存活离不开松州城南池家的支持。自灾情发生后,池家开仓赈灾,又多次派遣船只南下北上购买粮食,赈济百姓。因此臣斗胆,请晋王殿下出面放池家一马。”
晋王摁着额头:“徐大人的来意我清楚了,不过这个池家犯了何事?如今在哪儿?”
徐大人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晋王听完后笑道:“这里面许是有什么误会,下面的人抓错了。这样吧,回头等五弟回来了,我帮你问问,徐大人尽管放心。”
见晋王如此好说话,徐大人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行礼:“如此就多谢晋王殿下了。”
得了晋王的承诺,徐大人便回去等消息了。
只是左等右等,非但没等来好消息,反而等来了一则噩耗:三日后,监狱中关押的一众反贼同党将于菜市口问斩。
得知此事,徐大人的胡子都气歪了。
若说池家为太子效力,成为了楚王的眼中钉,除之而后快,那也还算说得过去。
可其他人呢?
徐大人这两日翻看过监狱中这些人的卷宗,这些都是松州的富商大户,基本都是做买卖的或是家里有千亩良田的大财主,跟太子半分关系都没有,跟反贼自然也没什么瓜葛。
甚至其中三家还被反贼冲入家里打劫过,差点丢了小命。
说这些人与反贼勾结,未免太可笑了,当他们都是傻子吗?
徐大人气得将卷宗摔在了桌上:“岂有此理,人命在他们眼里就如草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