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富这阵子在整理南越的陈年旧账。
南越的账目有很多问题,最大的毛病就是各管各的,刘记是一个账,山岳商行是一个账,兴泰是一个账,彼此都是平级的,只向平王汇报,但平王现在长期呆在军营中,哪有时间细细过问账目,更别提汇总统一了,这就造成账目相当混乱。
也就兴泰目前主要出产的是高利润的商品,加上冉文清和池正业等人忠心,否则这账上还不知道能有多少银子。
郭富目前最重要的是将账目理顺,然后成立一套统一的入账、报账流程。所有的账目都要汇总到他这儿,每个月挣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都要明明白白地报上来,并入库以做查证之用,免得有些账目不清楚以后也无法核查。此外,大项的开支也要形成一套完整的申请、审批、拨款流程。
这些事他做习惯了的,难倒是不难,就是繁琐。
好不容易忙完,他闲下来喝了两杯茶,就看到冉文清急匆匆地往他这里来。
只怕没什么好事,郭富放下了茶杯,起身迎冉文清。
冉文清先拱手行礼:“见过郭大人。”
“免礼,冉长史太客气了,你这么急,可是有事?”郭富看了他一眼,问道。
冉文清连忙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他:“郭大人,请过目,这是贵府托并州知府衙门快马加鞭派人送过来的信,朝廷来人了,陛下召你回京!”
闻言,郭富的眉头当即拧了起来。
他快速拆开信阅读,果然,家里也是为这个发愁,写信来征询他的意见。怕耽误时间,还特意找了穆庆,让官府派人将信送过来的。
郭富合上信纸,语气笃定又无奈:“只怕户部又出了烂摊子!”
那是一堆烂账,就是天王老子下凡,只怕也理不清楚。也就这时候,皇帝才会想起他。
冉文清见他头痛的样子,也很担忧:“听穆大人说,京城来使非要见你,不见你不肯走,现在都还留在并州,这能推一时恐推不了一世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郭家人给出的理由是郭富去外地访友去了,还要一阵子才能回来。那来使听了,催促郭家人去寻郭富,他则干脆在并州住下了,一副等不到郭富就不走的样子。
郭富将信纸装回了信封里,吐了口气道:“我听说殿下时常出去海钓?”
冉文清扯着嘴角笑了笑:“殿下是有这个爱好,但去的次数并不多,这都是对外的说辞,不然殿下时常从军营中消失个几日,对外没个合理的借口,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比如回兴泰,偷偷去广州或高州,那对外的说辞都是去海钓了。
“这借口好啊,茫茫大海,都找不到人,想求证都没法子。”郭富眯起眼道,“一会儿我写封信,送回去,就说我也跟着人出海去长见识了,至于归期嘛,遥遥无期,无法确定。朝廷的人愿等就等,我出门在前,他们来得晚,不凑巧碰不上,那也是没法子。”
他说完立即让人铺纸研磨,写了一封家书,说什么跟友人到广州,见到了不少高鼻梁、蓝眼珠、黄头发的外邦人士,很好奇,就随船队出发去长长见识了,玩一阵子才回来,让家里人勿念。
以后朝廷再来人,都能用一句“他还没回来,联系不上”给打发了。
至于皇帝会不高兴,那也顾不上了。除非他准备继续回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否则皇帝肯定是不高兴他的。
而且现在并州名义上属于朝廷,但实际上是平王的地盘,就算陛下不高兴又能拿他家里人怎么样?真要对他家人不利,这些来并州的人都可能遭遇“山贼土匪袭击”又或是染上了什么瘟疫,一命呜呼。
这么一想,郭富再也没了顾虑,干脆地将信封好,递给了冉文清。
冉文清被他的速度给惊呆了,愣了下才接过:“那我让人将信送回并州了?”
“劳烦冉长史了。”郭富客气地说。
这封信才写完两天,郭富又收到了一封北边来的信。信是柯建元差人私底下送来的,说了目前户部的困局和崔元庆的倒霉结局,然后又提起了钱家上奏将铜钱铸薄铸小一事,信的末尾,柯建元很是担忧,询问郭富该怎么办?
郭富一把将信扣在桌子上,久久没有说话。
一钱变两钱,听起来是个很好的事,但钱变多了,东西却没变多,最后只能一个结果,商品货物涨价,一旦涨幅过高,百姓生活无以为继,后果不堪设想。
郭富想起就有些焦虑,思考了两天,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广州,见刘子岳,将此事亲自告诉刘子岳。
刘子岳听完这事,很是无语,穿越到古代都逃不了通货膨胀吗?
钱茂这馊主意表面上是为国家解困,实际上将负担转移到了普通百姓民众身上去了。朝廷能收铸币税,依靠“印钱”来解决负担欠债,甚至是空手套白狼,直接用铸出来的铜钱换走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生产出来的商品,最后倒霉的只能是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