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该是鄙夷她的,却不想那人非但不生气,居然还伸筷子给她夹了块山药,并且温柔的出声提醒她,“肉类质硬,吃多了容易积食,吃点药膳消消胃。”
第三十九章 :大约是孤(二更)
第三十九章:大约是孤独(二更)
无事献殷勤!
盯着碟子里白色的一小块,顾欢喜放下筷子,山药这种东西,黏黏糊糊,她向来是不吃的。况且,腹中已饱,她也再咽不下,于是干脆叠了手放在镶金边的桌面上,等对面慢条斯理的人。
皇家向来礼仪繁多,特别是在膳食方面,对皇子公主们的要求几近苛刻。吃食的时候,他们不可发出声响,需细嚼慢咽,同一道菜色绝不可多食过三口。不吃食的时候,也不可放松,背不可屈,头不可低,总之,要时时刻刻保持仪态。
显然,华策将这些礼仪做的很好。只见他端坐在长桌的另一边,眉眼微垂,修长的手指支配着银筷,在一盘翡翠白雪中夹了一块山药,看她一眼,送进嘴里,轻轻搅动,不一会儿,喉结滚动,咽下了。
呵,这是吃给她看?以为她不吃他夹的东西是怕他下药?顾欢喜撇过头,没解释,只是拿起面纱戴上。
华策想她大概是不愿再吃了,于是出声唤宫女进来。
两队宫女徐徐而来,依次捧着茶杯,口壶,往下是水盆和白巾。她漱了口,洗了手,擦净,一套做完,宫女们才屈身退了出去。
“我要回去了。”顾欢喜看着他。
华策并不做挽留,只是点点头,“我送你到宫门口。”
她本想说不必,奈何看着他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而就在这片刻失神的功夫里,华策已经走在她面前了。
落无痕以前曾和她说过,眼睛是心情最真实的反馈,一个人纵然能每时每刻控制他的脾性,可他无法时时刻刻控制他的眼睛。那么华策刚刚流露出的那一抹孤寂神色又代表什么意思呢,是不想让她走吗?
北门宫口,吟香扶她上马车,华策一脸淡漠的站在不远处。顾欢喜透过马车里的小窗口,能看见他一身月牙色银袍无端被风吹起,又悄然落下,肩甲消薄,他就那样站着,不说话,目送她的马车远去。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回到自家府中,她赶去梨园换回男子的装扮,遇见轻言,轻言同她说,二哥要回来了。
顾亦之现任从二品副将,三个月前,奉旨带兵到苦寒之地剿匪,所以顾欢喜自回府以来还未同她二哥见过一面,现下,总算是要回来了。
“二哥同你写书信了?”
见轻言娇羞的点头,她啧啧两声,打趣道:“二哥也真是偏心,我在外面四处飘荡的时候,也不见他给我写过半封书信。”
这么一说,轻言的脸色更红了,她娇嗔一声正欲走,忽然从袖子里滑出一条手绢,正巧落在顾欢喜脚边,她弯腰捡起,隐约看了一眼,笑说,“鸳鸯戏水,看来过不了多久,我便要唤轻言你嫂嫂了呀!”
轻言瞪她一眼,急忙收了手绢放入怀中,匆匆离去的背影,婀娜多姿又伶俐可爱。
第十四章 :叫乔某好等
第十四章:叫乔某好等
是夜,月朗星稀。
屋内烛火摇曳,照得一室通明。
吟香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打圈磨墨,砚台是上次皇上赏赐的澄泥八棱歙砚,外观精致,磨出的墨水又黑又浓,发着淡淡的墨香,果真是上上品。
顾欢喜第五次撵了刚写好的字,揉成一团,扔掉。伸手又拿过一张宣纸,平铺于桌面,仔细摊开,两侧压上镇尺,她深吸一口气,这次定要写好。
一撇一横,左撇右捺,两竖,一个铿锵有力的乔字赫然现于纸上。她收了笔,拿开镇尺,捧起纸面,吹了吹,这次写的倒是中肯,却依旧经不起细看,还是怎么都不如那次的好。
小的时候,娘亲总是不厌其烦的握着她的手写她小名,阿娇阿娇,一遍又一遍。娘亲说,爹爹给你起名欢喜,是希望许你一世欢喜,而为娘只愿你能得一心人,容你千般娇。
后来的很多年,她写过很多字,却怎么都不如娇字写得好,那样形色一体,那样饱满又苍劲。以至于她扮了男装之后给自己起名乔之,乔字取娇的右侧,之字也算沿袭了顾家这一辈的名。
丢失的那柄白扇上的字是在娘亲逝世三年后,她鼓起勇气动笔写的,一气呵成,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再后来,她再也没能写出那样让她满意的乔字,不管怎样练习和揣测,总是不一样。
见她陷入沉思,吟香打了个哈欠,走到屋外看了看,低声说,“公子,夜深了,明儿个再写吧。”
顾欢喜嗯了一声,也觉着自己有些困了,她转身走向床畔,欲睡,却见吟香还在收拾笔墨,于是摆摆手说道:“吟香,就那样放着吧,明儿个再理。”
吟香扬起脸,“公子,你先睡吧,这墨香重,不易于入眠,若是整夜放在这儿,公子定无好梦,吟香会放轻手脚收拾的,公子你就安心睡吧。”
见她坚决,顾欢喜也不再多说什么,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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