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再度撩开,夜色中,庭中空无一人。风中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是哪处宫室种着春兰。天空的薄云被风吹开,露出一轮圆月,光辉淡淡洒下,将廊柱和人影映在整洁的地面上。
“跃,”走下石阶的时候,罂犹豫了一下,问他,“你可见过我母亲?”
跃诧异地回头。
“幼时见过,不大记得了。”他想了想,道,“何以问我?”
罂微笑:“我从前记忆全失,如今回到王畿,问问罢了。”
跃没有接话,眉眼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过去的事,多想无益。”过了会,他说。
罂颔首。
“我回去了。”跃说,转身就要离开,罂把他叫住,“稍等。”
罂低下头,伸手探往怀中,掏出一样物事来。
跃愣了愣,罂手里的,正是他在骊山告别时送的那块玄鸟项饰。
“那时别后,此物我一直藏着,即便昨夜遭乱也不曾离身。”罂望着他,轻声道,“跃,你我相待,仍如骊山之时,对么?”
跃注视着她,月光映着她的乌发和脸庞,双目仍如记忆中清亮。
他的眉头舒展开,唇边不禁弯起笑容。
“嗯。”他点头。
罂亦笑。
跃看着她,深吸口气,转身大步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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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邑得救,上下对大邑商的两位王子感激不已。不仅睢侯亲自告庙拜谢,第二日,当闻知王子们要离开,睢邑中的人们更是早早地准备好了送行。
罂昨夜总是睡不着,好不容易入睡,却又一直做些纷纷杂杂的梦。睡得正迷糊之际,她被奚甘拉了起来。
“宗女姱来了,说要与你去庙宫领脯献给王子呢。”奚甘一边把她的衣服拿过来一边说。
“……送王子?”罂睡眼惺忪,听到这话,脑海里忽然浮起跃的脸。昨天的事记起来,她愣了愣。
“不去。”她说,倒头继续睡。
“不可不去哩!”奚甘着急地把她身上的毛毯拉开,说,“国君清晨就遣人来了,见你未起,并不打扰。现下宗女姱来了,你又不去,国君可要生气!”
罂被吵得无法,看看门外。帘子虚掩着,透出白花花的光斑。
“现在是何时辰?”她问。
“快午时了。”奚甘答道。
罂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罢,拒都拒了,又说了那样的话,不去反倒不大方。心里说。她想着,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片刻,二话不说地坐起身来穿衣服。
奚甘见她动作起来,露出欣喜之色。
“我去取粥。”她说罢,高兴地跑了出去。
罂收拾整齐到了堂上,只见姱果然在这里。
“罂。”她正在看壁上的虎食鬼,见罂出来,露出笑容。
“姱。”罂莞尔,眼睛不住打量她的衣饰。
姱今日穿得很漂亮。商人尚白,她身上的雪白绢衣配着脖颈上的琥珀珍珠项饰,头上用鸟型金笄簪着鲜花,罂看着也暗自惊艳。
自从前夜粮仓之事,姱对罂变得友善起来。昨日虽不曾见面,姱却给罂送来了一盒肉醢,据说是睢侯年初赐给她的。
许是发觉了罂的目光,姱朝身上看看,笑笑道:“母亲说今日是大场面,要我穿好些。我带了饰物来,你也要打扮呢。”说罢,从案上拿起一只小匣子,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