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奇知道的情况不多,但足以满足凯利的需要。他现在实际需要的是多睡一会儿。
他发现,驾车跟踪一个人远比电视上描写的要难得多,比他在新奥尔良那次也难得多。
如果跟得太近,就有被发现的危险,如果距离拉得太远,又会失去目标。公路上的车辆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卡车会挡住你的视线,相隔半条街的距离观察一辆汽车必然会使你忽视靠近你的车辆,而这些车辆可能会给你造成巨大的麻烦。尽管如此,他要感谢比利的红色越野车。那车颜色很鲜艳,很容易发现。即使司机喜欢在街道上或拐角处开快车而使道路上留下痕迹,但他仍不可能违犯太多的交通规则而不引起警察的注意。
这种事他不可能做得太多。
晚上七点钟後,凯利在遇上阿尔奇的那家酒吧附近发现了比利的车。凯利想,不管他这个人如何,他都不大懂得隐蔽自己,从他的车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他的车才洗过没多久,又打了蜡。从上次碰面。凯利就知道比利是一个爱惜车子的人。这就为凯利跟踪他提供了一些有趣的可能性。但是,很显然,比利尽量避开大街,因为他很熟悉侧街。
这一情况对凯利十分不利。好在凯利驾驶的车没有什麽人注意,因为街道上金龟车很多,增加他一辆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麽特别。
四十分钟之後,状况已经明朗化了。红色越野车迅速右拐,朝着街区尽头的一个停车站驶去。凯利估计了一下形势,继续慢慢向前行驶。就在他接近那车的当儿,他看见一个女孩从那辆车中下来,手拿着一个钱包。她朝那位老朋友维扎德走去。
维扎德在几幢楼之外。
凯利没有看见他们交换什麽。那两个人走进一座楼房,在面躲了两叁分钟。
後来那女孩又走了出来,而维扎德没有出来。这种情况符合帕姆所说的。他将车左转,前面是红灯。现在,他明白了两件他过去不知道的事情。从他的车後照镜中,他看见比利的越野车穿过了街道,那女孩也朝相同的方向走去。等到红灯消失之後,她已从凯利的视野中消失了。凯利向右转又向右转,发现比利的普利茅斯正向南行驶,车内坐着叁个人,而後座上的一个男人他以前似乎没有见过。
夜幕在很快地降临,这是约翰。凯利的好时光。他继续跟在比利的红色越野车後,尽量不打车灯。後来他看到越野车停在街角的一幢红石房子前面。叁个人下了车,把货交给了四个毒贩。凯利把车停在几幢房以外的地方,然後步行回到那座红石房子附近观察他们的行动。现在他又化装成了一个街头醉汉。这一带的建为他的观察提供了有利条件。街道对面的房屋都有大理石阶梯,巨大的长方形石块有利於掩蔽和隐藏。只需坐在人行道上背靠这片大理石,别人就不可能从後面看到他。
他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台阶,离街灯不远不近,在一个有阴影的地方坐下。另外,有谁会去注意一个醉卧街头的流浪汉呢?他模仿其他醉汉的样子,偶尔举起纸袋内的酒瓶喝一口。就这样,他一直观察了那座红石房子达数小时之久。
他想起了那份解剖报告中所说的血型O型阳性,O型阴性和AB型阴性。遗留在帕姆阴道中的精液就是这叁种血型。他不知道比利是什麽血型,他坐在离那幢房屋五十码以外的地方,心在想着这一问题。街上的车辆呼啸而过,行人来来往往。
他坐在那儿,假装在打瞌睡,用眼角观察着那座房子,倾听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的声响。在他身後二十码左右的地方,一个毒贩正在人行道上忙自己的生意,他听着他的叫卖声和与顾客讨价还价的声音。凯利的听力一向很好,这听力曾不止一次地救了他的命,现在将再次发挥作用,使他对环境做出分析和判断。一条丧家犬来到他的跟前,友好而好奇地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凯利没有把狗赶走,那样做不符合他的性格。但如果是一只老鼠,那又另当别论,他认为维持自己的伪装是重要的。
这周围的环境怎样,凯利并不清楚。在他这一侧,住家都是普通的砖房。街的对面有所不同,多为褐石结构的巨大建,比另一面至少宽出一半。也许这条街曾经是普通工人和本世纪初所出现的中产阶级的一个分水岭,也许那些褐石楼房是某些商人或船长所修建的高级住宅,那面在周末曾经传出富家闺秀悠扬的钢琴之声。但是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而今这些建之中已经荒草丛生。他对面的一座叁层楼房早已空无人居。街道很宽,令他感到惊奇,可能在它形成之时,人们已经普遍使用马车。凯利排除了这些念头,这些事情都是无关的往事,他必须集中思想考虑面前的问题。
四小时过去了,那叁个人又走出建物,两个男人走在前面,那女孩跟在後面。
凯利冒险抬起头观望,发现那女子比帕姆略矮,但身体显得更粗壮一些。他需要仔细观察一下比利,他可能是驾车的那个人,身材并没有什麽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大约五九高,体形瘦削,可能只有一百五十磅左右的体重,手腕上明晃晃的,可能戴有金表或手镯之类的名贵饰物。他走路步履敏捷,态度高傲。另一个男人略高,身体健壮,但从他的举止可以看出是比利的手下。那女孩低着头,跟在後面,看得出地位更低。她的衣扣全都扣紧,头也没抬就钻进车,甚至没有看周围一眼,似乎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她的步履缓慢不稳,也许是吸毒所致,但也可能还有其他原因。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但凯利猜不出她在为什麽烦恼……也许是过度疲倦。
她的动作不是懒散,那神态凯利似乎在什麽地方见过。啊,是在越南那个小村庄,在那次塑胶花行动中,那些村民被召集到村中广场时的情景就是这样,无精打采,行动机械化,像一些被控制的机器人一样。
那情景就像是在走向死亡。这女孩的样子就是这样,她也是在走向自己的死亡吗?
凯利心想,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真的了,那些家伙确实在利用女孩为他们输送货物……当然还干其他的事情。车子发动了,开车的果然是比利。车开出几,拐过墙角,朝左驶去,很快便从凯利的视线中消失了。比利,身高五九,体形瘦长,手戴金表或手镯,态度傲慢,加上那脸型和头发,整个形像印在凯利的脑海之中。他不会忘记,另一个男人的形象也同样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什麽命运很快就要落在他的头上。
凯利从口袋中摸出手表看了一眼,一点四十分。他们刚才在那究竟在干什麽?
他突然记起帕姆说过的其他情况。一个小型聚会,很有可能。那个女孩,不管她是谁,她的体内很可能也会有那些O型阳、阴性或AB型阴性的精液。可是,凯利并不能拯救整个世界,而且拯救这个女孩的最佳方式也不是直接把她救出来。他自己的思想放松了一些,静静地等待着,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行动被别的事情干扰,以免被别人看见。现在一些房子仍然亮着灯光,因此,他在自己的位置又徘徊了半个小时之久,忍受着渴和其他不便,最後才抬起身子,悄悄向街角走去。今天夜,他的行动一直十分小心谨慎,所以也十分安全。现在应当采取第二步行动了,他决定改变自己的行动路线。
他钻进一些小的巷道,慢慢行走着,在那些曲曲弯弯的道路上漫步,走过了几个街口,脸上挂着微笑,最後又回到大街上,稍事停留,把那双橡皮手套戴在手上。
他从几个毒贩的身边和他们的代理人旁边走过,寻找着自己要寻找的人。他的行动路线可以称为四等分搜索,他走过了许多九十度的街角,但实际上是围绕着自己停车处在运动。他不得不像往常一样小心行事。他是一个隐蔽的猎手,猎物全然不知,以为自己仍然是森林的主宰者,这些人总是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
凯利找到自己的对象时已将近凌晨叁点了。按照凯利的说法,这是一个独立户,没有助手,可能刚刚涉入此行,是一个初学的新手。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从四十码以外看去,样子很年轻,他做完了一夜的买卖,正在清点钱钞。他的右臂处鼓起一团,肯定是手枪,他的头低着,但仍没放松警觉。听到凯利走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转过身,迅速地打量了凯利一眼,但马上又低下头继续清点自己的钱钞,不去关心正在走近的身影。
在白天时,凯利曾回到自己的船上一趟,当时他驾驶的是自己的斯考特轿车,为的是不让人知道他还有另一辆车。他向这位“新手”——这是他为这位年轻的毒贩起的代号——靠近,同时将酒瓶从右手移到左手。接着,他右手伸进没扣扣子的外衣,解开锁住手枪的布套的销针。销针是一根简单的金属棒,长约十八,顶端有一个可以锁紧的圆筒,销针吊在一根较短的链子上。凯利用右手将手枪从布套中取出,握在手中,继续朝毒贩走近。
毒贩不高兴地扭了扭头,可能是清点出了差错。接着他将钞票按面额分门别类。
也许是凯利的接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也许是他自己头脑笨拙,看起来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凯利突然故意绊了一下,身子跌倒在人行道上。他站起来,低着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他站稳身子後,顺势朝後面看了一眼,一百码内没有其他行人,只有少数红色车灯在闪动,但灯光都是直射前方或瞬息而过。他抬起头,视野内除了“新手”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别人。“新手”已经结束生意,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