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裕的到来县学关闭的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陈裕在院门前立定身形,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位学子后神色严肃地宏声说道,“凡不符合此六项者不得应试,否则一旦查出严惩不贷!”
所谓身家清白,指的是娼、优、隶、卒之子孙不得应试,退役三代之后方可与平民同等。
所谓冒籍,顾名思义,就是冒充籍贯,即外县人冒充本县人来应试。
因为县试录取人数有定额,而各县童生多寡不等,故而额少人多之县的童生往往跑到额多人少的县应试以期录取,这对本县人不利故为定例所不许。
若有廪保卖情或受贿而保送非本县人的应考者,准考生或他人检举揭发证实后,廪保要受到应有的惩罚,称为“攻冒籍”,与现在的高考移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谓枪替,就是请人代考,古代读书人对功名的追求可谓狂热,故而考生无论穷富皆有让人代考者,反正当时也没有照片难以验明正身,唯有认保的廪生来辨认,这中间就很容易产生利益的输送。
所谓匿丧,就是隐匿父母丧期未满三年,按照大明定制父母之丧要守孝三年,不仅适用于官员也对考生们有效。
而县试三年一届,机会难得,故而有些服丧的考生就隐匿了事情参考,谁也不想再熬三年,保不准这次应试就能获得功名。
至于夹带和舞弊,这就非常容易理解,泛指考试时的作弊方式,以古代读书人对功名的狂热,那些实力不济者自然会想方设法地作弊,作弊方式千奇百怪,令人大开眼界。
“诸位童生,查验入场,不得喧哗!”说完后,陈裕转身进了县学院内,江口县县学教谕汪成站在院门处高声向黑压压聚在门前街道上的考生们喊道。
听闻此言,现场顿时一阵骚动,考生们纷纷拎起了各自装有文具和食物的考篮,也就是长耳竹篮,按照事先排好的队列站好了位子,等待进入县学。
按照进场的流程,考生们以乡镇为单位鱼贯进入县学,经院门处的差役查验考篮,确定并无夹带私物后放行。
由于在考棚里很难作弊,再加上考官是当地的父母官,以及试题相对简单的缘故,故而童试时的县试和府试搜查比较宽松,通常只查考篮而不搜身。
值得一提的是,明朝时对入考场时被搜出的夹带处理比较轻,搜出来就呵斥一通,把小抄没收,但考生还是可以参加考试,而如果在考试中被发现夹带那后果可就严重了,要受到主考官的严惩。
有一点是要着重注意,那就是小抄绝对不可以藏在裤裆里,那样做可是亵渎圣经贤传,罪过很大,考生不仅会被取消本次考试的资格而且还会在县学大门口跪上一天,等考试结束才可以离开。
由于县学里没有如此多的房间供考生使用,故而临近县试时会在县学的几个院子里搭建考棚,也就是那种规模巨大的凉棚,然后在凉棚里放上桌椅供考生考试。
像江口县这种物资富饶的县还好说,不仅可以搭建起气派的考棚,而且还能提供给每个考生单独使用的桌椅。
如果搁在那些偏远地区的州县,不仅搭不起考棚,也没有考试的桌椅,唯有两摞砖头上加一块木板充当考桌,然后席地而坐。
这种简陋的考场搁在平时还能应付过去,一旦遇上刮风下雨的天气考生们都将成为落汤鸡,届时唯有把考试延期。
值得一提的是,考棚所在的院子入口处要用木栅栏封锁起来,实在没有栅栏可以用树枝来代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否则就要以破坏科举的罪名受到严惩。
考生进入县学后,要在考棚入口前等待最终的查验,这个入口搭着一个木栅门,有个雅名曰“龙门”,取鱼跃龙门之意,意味着一旦通过县试就离功名近了一步。
最终的查验由知县和巡视考场的教官以及县里的廪生组成,既是对考生们验明正身,同时也是发放考卷,通过这一关才能进入考棚应考。
考棚外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凉棚,知县坐在凉棚的西面,朝东而坐,教官们立在知县的背后,给考生作保的廪生立在教官的身旁。
考生依次进入凉棚接考卷,在知县面前高声喊“某廪生保”,相应的廪生确认其身份后回喊“廪生某保”,此为“唱保”,是县试最为重要的环节,以此来确定考生的参考资格。
毕竟参考的考生众多而一个县的廪生人数有限,只有二十人,故而一个人往往要作保百余童生,因此不可能一一认识些考生。
因此,如做保的廪生对考生的身份有所怀疑时,知县会下令对其查察或扣考,由于这个过程比较枯燥,故而会有酒水伺候,那些唱保的廪生总要润润嗓子。
由于白河镇的考生被排在了前面,仅次于县城的考生,故而身为李家子弟的李宏宇没等多长时间就进入凉棚拿到了考卷,上面的考号为“县考甲壹陆陆”,一个非常吉利的号码。
“白河镇童生李宏宇,白河镇廪生李仁泊保!”随后,李宏宇大步来到陈裕面前,向其一躬身后沉声喊道。
“白河镇廪生李仁泊保!”立在廪生队列中的李仁泊随即高声回道。
通常,主考官不会对考生进行回应,只要作保的廪生没有异议此关就算通过。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正在品茶的陈裕闻言竟然向李宏宇微微颔首,虽然他与李宏宇在李宏亘、秦月一案上只有数面之缘,但对李宏宇印象深刻,对行事稳重的李宏宇有一种莫名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