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眉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发出敷衍的回答,准备说出口的话就被宿舍楼传来的骚动声给打断了。
骚动,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毕竟这儿有六个人坠楼了——而且,还是女人。
大晚上的男德宿舍里出现女人,就好比羊圈里跑出了狼,十足的骇人。
白瑰也听见了骚动,便对陈昭眉说一声:“走吧。”
这话一出,像是灵药入体一般,捆绑着陈昭眉双脚的沉重感不翼而飞,他的行动力一秒恢复了。
但是他并没有松一口气,非常拘谨地跟在白瑰的身后,从林荫里走出来。这时候,草坪上还来不及出现围观群众,大多数人都在阳台上往下望。他们看到六个倒地的女人,然后,便是白瑰和陈昭眉从林荫里走出来。
陈昭眉瞅了一眼,草坪上的雇佣兵倒在血泊里,模样凄惨,但倒还是喘着气的。毕竟,这些雇佣兵在修炼巫术的时候也很注重强化体魄,从九楼跌下来是死不了的。不仅如此,按照陈昭眉的经验,正常情况下,她们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使用治愈法术疗伤了。
然而,这六个雇佣兵如折断手脚的木偶一般,泡在血水里,生硬地呼吸着,毫无康复的动静,只能无力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当她们的目光碰到白瑰的脸庞时,恐惧更是不加掩饰地从眼神里喷薄而出,几乎把理智淹没。
白瑰脸上倒是流露出一个温良公子应该具备的怜悯,只说:“好可怜的人啊,这是怎么了?”说着,他对陈昭眉道:“还不呼叫急救者?”
陈昭眉醒了醒神,脸上忙堆起和主子匹配的怜悯紧张:“是啊!我马上去!”
过了一会儿,医护人员就赶到了,把六个伤员抬走。
众人都很疑惑,为什么会有女人出现在宿舍楼。从她们的伤情来看,很明显是从楼上掉下来的。
女人大半夜出现在男德宿舍!
这种事情实在太惊人了。如果闹大了,不仅是住宿舍的这些公子们声名尽毁,就是整个学院的声誉都要大打折扣。
所以,全体师生都非常默契地对此保持沉默。
但是,多数人心里还是犯嘀咕,纷纷私下推测这六个女人到底是从谁的阳台上掉下来的。而这方面,白瑰倒是最清白的。
因为大家都从阳台上看到,女人们掉地上不久,白瑰和陈昭眉就从外面回来了。说是刚刚散步回来,什么都不清楚。这应该不是说谎。
不过,也有人说:“为什么不能是说谎呢?听说白瑰的巫术不错,说不定他用巫术瞬移了。”
大家听了都不以为然,甚至嗤笑说:“你是脑子有毛病吗?他在九楼,瞬移到地上?这种程度的瞬移需要对空间魔法的掌握是多么恐怖!男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就是高级别的女巫也不一定能办到。”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院长也免不得要认真审问。他是知道这个六个人的,这六个雇佣兵是纪玲珑带进来的。他自然得质问纪玲珑是怎么回事。
雇佣兵被抢救回来之后,一则是出于职业道德,二则是出于某种恐惧,都没有说出实情,只对院长说自己想去偷东西,不慎触碰到防护法网,就掉下来了。
纪玲珑倒是甩锅甩得干净:“没想到她们能干出这种事情!早知就该让她们摔死,不要救她们……不过这件事吧,我也有责任,我没有约束好我的下人。我会赔偿您的损失的。”
院长为了名声,不愿仔细追究,也不想见官法办,只好接受纪玲珑的赔偿款,同意私了。
收到了纪玲珑的转账后,院长让人把六个雇佣兵释放了。纪玲珑把她们带回自己所住的酒店后,第一句就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纪玲珑其实和院长一样糊涂。
当然,这六个人是纪玲珑派去的。她的计划是让这六个人爬上阳台,袭击白瑰,用最“传统”的手段抹掉了白瑰的朱砂痣。与此同时,她会在院长办公室里一边拖着院长,一边等待捷报。没想到,她等到的是六个人遇险的信息。
接下来,六个人被学校的巫医救治,接着又被学院锁了起来进行盘问——这段时间里,纪玲珑根本没办法和这六个人沟通。她只能尽努力把这六个人捞出来,再行询问。
然而,出乎纪玲珑意料的是,这六个人缄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们之中的首领看着纪玲珑,摇着头说:“我们失败了。我们愿意按照合同约定的那样退款。”
纪玲珑大感讶异:“你们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难道不能说出来,大家伙一起协商解决吗?”
六人没有回答纪玲珑的疑问,而是十分坚决地离开了,把纪玲珑一个人留在空落落的酒店房间里。
纪玲珑在房间里踱步,光裸的脚板底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引起一种令人烦躁的瘙痒。她思索着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和黑老大商量吗?
不,黑老大肯定会说什么“不干就不干,我们有的是钱,再雇几个更厉害的不就得了”之类的话。他不会把这几个雇佣兵退缩的原因当回事的。但女人的直觉告诉纪玲珑,这个原因非常关键。如果她不搞清楚因由,再雇多少人都是白送,甚至可能把自己也送进去了。
她想,或许她应该先联系陈昭眉。
因此,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贯和陈昭眉联系的那串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