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经微微擦亮,此时的麦芒伍正与九剑站在今日比武要用的校场之中细细布置。校场长宽百丈,四周被高耸城墙所包裹。从昨天起,神机营便已经大费周章地将八十门大连珠火炮架在了城墙上,正对着中心的校场。而三千营和五军营,也如临大敌般将部队部署得格外周密,埋伏在校场正南五里蓄势待发。
毕竟皇上是要亲自来看武举决赛的,各衙门自然都要小心应对。
皇上的座位,是在校场天南楼;按道理来说,南城墙理应安排几个二十八宿护驾才是。但是,五寺的几位大人也表示要来校场亲瞻皇上盛威,勒令镇邪司一并负责——并不仅仅是安全问题,甚至连端茶倒水都要照顾周全。
这摆明了是要借机在皇上面前羞辱镇邪司。麦芒伍身在朝廷之中,却也拒绝不得。
眼下,麦芒伍只是负手而立,看着九剑在校场正中刨了一个小洞,然后将一粒种子埋进了土中。掩好土后,九剑朝着种子倒上了一壶水——霎时间,本来荒土遍地的校场顷刻间长出了烂漫的花草,生机勃勃。
九剑顿时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深秋时节,这般景色确实令人眼界大开。想不到方才麦芒伍交给他的这颗其貌不扬的种子,竟然有如此威力。
“这法宝,您是哪里得来的?”九剑不由得开口问道。
麦芒伍心中复杂万分,屈身蹲下,用手掌感受了一下大地的温热。这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奎木狼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离京数载,这心系苍生的汉子最终还是把一切都托付给了李晋,然后转交给了自己。
“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听着麦芒伍的解释,九剑感慨万分。他看着四周的花草,朝着自己怀中摸索一番——掏出来的,则是奎木狼临别之际赠予自己的所谓“内丹”,小心把玩:“剩下的事情,便是……”
天空忽然嘶鸣,“呜嗯”一声,仿如霹雳;九剑和麦芒伍同时警觉抬头,却又不见任何端倪。麦芒伍盯着星空略看几眼,星盘交错得令人心慌。他忽然间眉头紧皱,低语道:“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是……”九剑看着麦芒伍,小心猜测道。
“苏钵刺尼。”麦芒伍最后看了一眼播下去的种子,直起了身子,便要朝着一笑楼的方向迈去。九剑心领神会,抄起自己的巨伞,就要先行一步。
“你去天牢。”麦芒伍抬手,止住了九剑:“那边,先由我去招呼。”
“先生您独自前往的话……”九剑话到嘴边,却不敢言语;担心麦芒伍的安危,似乎是对他的大不敬。
“你同我去,也是无用。”麦芒伍倒是有一说一,毫不避讳——确实,那姓苏的如果真的铁了心要发飙,多一个九剑少一个九剑并不影响胜负。而且,这姓苏的向来孩子脾气,自己去的话,好言好语说不准能有转机……
银光一闪,麦芒伍的身影已经从校场之中消失不见了。
此时的一笑楼门口,吴承恩已经被苏公子硬拉着到了大街上,说是要抓紧时间一决胜负,不然天亮了人多了打起来不好看。
其实,这担心实属多余。一笑楼的大门已经被人推开,卷帘站在门口,端视着几丈外的苏公子——以及他身边的那两男一女。看清三人面孔后,卷帘并没有任何反应。
李棠同青玄还没有从刚才的一声吼叫之中醒过神来;倒是吴承恩反应颇快,捂着耳朵说:“想不到你嗓门这么大……你莫要再吵,回头吓跑了对面的卷帘,当心李棠砍你。”
苏公子的嗓门大不大,别人无从知晓。倒是吴承恩这番话被站在街对面的卷帘听了个一五一十,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苏公子也不含糊,只是将吴承恩拽得离了李棠五六丈远,然后自己转身站定,大声说道:“我先把话放下:这只是我与吴公子的个人恩怨,切磋一下而已。诸位要是想插手,那就不是切磋了。”
在一旁的李棠不耐烦地心想: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初见这苏公子时还觉得他风流俊美,原来脑子不大清楚。正要骂他几句,身后却有一双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被吵醒的人,着实不少。
李棠心下一惊,猛然回头;七八个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到了自己身后——其中两个,一左一右夹住了青玄;而按着自己肩膀的人,虽然戴着白色面具,但是胳膊上的纹身表明了他的身份:李晋。
“好,我们不插手。”李晋在李棠身后,对着苏公子说道。李棠一下子愣住,正要甩开身后的李晋,却发现他手上用了力气,将自己按在了原地。李晋似乎依旧轻松,嘴中细碎:“男子汉顶天立地活一口气,争风吃醋乃是常事。苏公子您尽管打,这和我们李家无关。只要对面的朋友应允,您可随意。”
李晋虽然语气平常,心中却有几分懊恼:大意了。自打这姓苏的离了京城,执金吾便离了李棠身边。没人想到,这姓苏的竟然又回来了。如果是别人,劝上几句服个软,那姓苏的估计也不会动气。偏偏巧,这一次他挑上了吴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