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点气,气自己的软弱不中用。可是,理不直气不壮的,她也实在不能怎么样。
“就算是抛锚了,你也不能就那样将车子丢在路中间,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那男的气焰挺盛的,就只差没有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没常识。陈美闭着嘴巴乖乖等着挨骂,谁知那男的表情忽然一变,出声笑起来,带点戏谑,揶揄说:“算了!看在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计较。老板娘——”他转头叫说:“电话借一下。”
陈美瞪着他,不相信她刚刚听到的。这么轻浮的男人,玩世不恭地!
那男的叽哩咕噌地讲了一会儿电话,走向陈美,很自动地坐在她身旁的位子,很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好了,我刚刚打电话给修车行,等一会儿应该就会有人上来。”他拿出纸笔,问:“叫什么名字?”
陈美先是愣一下,随即想这大概是必要的程序、资料什么的,老实说:“陈美。”
“陈美?”那男的挑——下眉毛,好像对这名字有无15艮兴味似。跟着说:“住址?电话?”
“住地?电话?”陈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老实地交代。
“真巧!”那男的看看那号码,有些兴奋。“北部来的?我也是。我本来还在担心……”
担心什么?陈美只觉得莫名其妙。那男的表情一整,又问:“出生年月日呢?几岁了?”
“这个也要?”她不禁叫起来。只是拖个车和修理一下故障的零件而已,连出生年月生辰八字也得交代?
“没错,这个也要。”那男的很正经地点头,就是那个意思,不打折扣地。
她迟疑了一下,老大不情愿地说:二十七岁。这样可以了吧?要不要我连血型星座都交代出来!“有些悻悻地。
“如果你高兴,那也无妨。”那男的耸个肩,不理她的悻然。又问:“做什么的?”
这简直是身家调查,陈美不禁瞪起眼,质问:“这跟职业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那男的闪亮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却没说明是什么关系。“说吧,做什么的?”
在他的注视——或者说逼视下,她只能坦白招供,说:“服务业。服饰店店一员。”
“服饰店?好像挺有趣的工作。”那男的一笔一笔地记下来,将纸笔塞进口袋里,然后很自动地伸手握住陈美的手,眉毛一扬,笑起来。“我觉得我跟你好像前世就见过面了。我叫沈浩,二十七岁——看!多巧。还有,我也住北部,离你不太远,我本来还在担心隔了太远不好找,看我们多有缘。我目前是大楼工程工作者。”
大楼工程工作者?听起来好像很堂皇的样子。陈美一时没能意会,隔一会儿脑筋才转过来。什么大楼工程工作者!说穿了就是做工的,建筑工人嘛。
但看他的气质一点都不像,尽管他一身邋遢,她又瞪瞪他,看他那笑的样子,猛然醒悟,原来刚刚那一切根本都是他的诡计把戏。哪个人修车需要告诉对方生辰年月和职业啊!
她不禁有点恼,狠狠瞪他一眼,他接个正着,还她一个笑,抓起她的手,塞给她一张纸条说:“哪,这是我的住址和电话。这样公平了吧?”
什么嘛!这家伙……这家伙……她实在无法相信;半张开嘴,简直口吃。
她从没遇过这么放肆、这么侵略、这么——呃,厚脸皮的人!
“别这样瞪着我,”沈浩嘻嘻一笑,“你笑起来会比较迷人。”
这个人,她不禁转头又瞪他一眼。
但她越是瞪他,他越是感到有意思似,偏偏要撩她。“其实你瞪眼的样子也满好看的,只是,笑起来的时候比较迷人。”
她不理他。她根本没对他笑过。他耸个肩,把玉米棒啃得精光,看地盘子里搁着的只咬了几口的玉米棒,伸手指了指,说:“不吃了?”
她立刻明白他的企图,连忙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反正你又不吃,那多浪费!”
“不行就是不行!这个我吃过了——”
听她这么说,沈浩倾脸看着她,一副要笑不笑。“你是担心我吃到你的口水是不是?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你也会吃到我的。”伸手拿走了玉米。
“谁会吃你的口水!”陈美伸手想抢回去,但他已经张大嘴口啃了一大口,还作势要啃她伸出的手。“你这个……个……人……”该死的!害她口吃!
“沈先生,你别欺负人家小姐唷。”小吃店老板娘远远在另一头整理菜叶,不怎么在意地随口说一声。
“我怎么会!”沈浩回一声。转头又说:“你一个人上山要干什么?”那语气口吻好像认识她不知已经有多久,熟得生水。
陈美暗暗皱眉,简直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个沈浩就像一头野生动物,不仅主动性强,而且具侵略性,脸皮又厚,又玩世不恭,又不管逻辑,而且大胆放肆又张扬,既不像大傅,也不像路、亚伦或阿非,也不像“他”想到这里,她轻颤一下。
“怎么了?”沈浩注意到。
“没什么。”陈美匆匆站起来。“我要走了。”
“走?”他抓住她。“你要走去哪里?台北吗?”
她愣一下,默默坐了回去。
他看着她,不识趣地又问:“哪,说吧,干嘛一个人到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