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上。
院内各处被水洒扫洗净、丫头仆妇们各自端着东西来来往往穿梭在院子内,脚步匆匆却不连咳嗽都不敢咳嗽一声。
一盆一盆的清水被送进主院内,又换成一盆盆黑漆漆的带着腥臭的血水出来。
隐隐能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哀怨隐忍的低吼。
屋内正中间设一案,案上设了一个香炉,里头正一炷香燃的正好但却无烟,案中间摆了一个精致的钟馗像。
钟馗身着大红衣袍、怒目直视着前方令恶鬼胆寒。
房中间至梁上垂下一张帘子那么大的黄符,黄纸上用朱砂细细密密的画出了符篆的走向,如红色的蛇爬满了整张黄纸。
黄符中间捆着一人,是被绑住后由房梁垂下来的。
那人身长不过五寸,整个人皮肤呈黑紫色,青黑的血管分布在皮肤表面,看上去像是一尊青黑的、烧满了裂纹的瓷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太守。
此时,伴随着阮陶手里摇动招魂玲、口中念叨着灵咒,武太守的神情也越发痛苦,伴随着他的低吼,淅淅沥沥的黑血从他身下流出,滴进了他身下的铜盆之中。
不一会儿又是满满的一盆。
看着黑色的血滴进血盆之中落下的涟漪,阮陶本能似的念动着灵咒脑海中全是那日的场景。
这些天他总是晃晃惚惚的,脑子里全是漫天火烧似的晚霞与一改平日里的温润,笑得像条毒蛇似的那人。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阮陶。”
“若是你想听真话,你就逃不了了,我就不会放过你了。”
滴答——
“我若是告诉你,其实在蛊障中我也是有意识的。其实你看到的那些,是我故意给你看的,你会厌恶我吗?”
滴答——
“我若告诉你,我不是不信鬼神,我其实从小就能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呢?”
哒——黑色的血淅淅沥沥的滴落,伴随着武太守隐忍的咆哮,整个屋子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你确定还要问下去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阮陶。”那人靠近他,伸手轻抚住了他的脸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低声沉吟。
那声音仿佛是在威胁他、又仿佛是在诱骗。
“你果然聪明极了!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又虚伪的人,占尽了天下的名和利。”
“讨厌我吗?阮陶开始讨厌我了吗?”
盆中的黑血已经装满了,站在一旁充作“助手”的王莽与杜子美配合着上前将装满了黑血的盆换了。
“叮!”
阮陶手腕一转,招魂玲的声音停了下来。
吱呀一声,屋门开了一条缝,杜子美将盆子递给守在门口的仆妇,又接了过了一个装着热水的盆。
而后他关上门,将盆子放在了武太守的身下。
看着被吊在半空中奄奄一息的武太守,阮陶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糖塞在了对方嘴里,道:“坚持一会儿,这才刚到一半呢。”
武太守虚弱的冲着他笑了笑,此时的他已经被血和汗浸透了:“阮先生,您说我还能活吗?”
武太守满头是汗,阮陶也没好到哪里去,看上去他只是在一旁摇铃铛,只是背后要撑住实在是不容易。
况且,他如今还不到弱冠之年,已凡人之身硬剔妖祟实在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