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树枝现在就放在阿烈的百宝袋里。这件事情,只有他和卓木知道。
中午时分,八匹马已经到了大峡谷。除了阿烈,所有的少年都被眼前这黑色的山峰惊呆了。他们屏住了呼吸,呆呆的看着那如怪兽巨口的裂缝,甚至连他们胯下的马匹都已经停止了嘶鸣,不安的跺着马蹄,似乎要远离这诡异的地方。
阿烈扭转马头,对着其余人:“我们的马要放到这里,留两个人照看马匹,等其余人出来,剩下的六个人,带上干粮和武器,和我一起穿越这个裂缝。留下的人,如果两天时间还没等到我们回来,就立刻派一个人回族里报信。”
少年们面面相觑,他们满怀的勇气此时在这峡谷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可是,没有人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表现自己的胆怯,他们都不愿意留下来。
阿烈皱眉:“卓木,罕纳,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看着马匹。”
“为什么我要留下来?”卓木和罕纳齐声说。
“我让你们留下来就留下,如果我们从那面回来了,我自然还会带你们再过去。你们把马匹照顾好。”
阿烈做了决定,其余少年也不再反对,他们纷纷下马,收拾好自己的装束,卓木和罕纳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阿烈的带领下一个一个的进入那缝隙中。风把他们的身体吹的摇摇晃晃,可是一旦进入了那缝隙,却又好像他们的身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了进去,不留一丝痕迹。
卓木和罕纳两个人找个背风处,把马匹拴好,默默地坐在地上,看着太阳从天空的正中,移到西方的地平线上,最后,太阳完全沉入地下,夜色来临。他们两个升起一堆篝火,看着满天的星星,直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没有人回来,卓木和罕纳开始坐不住了。他们在缝隙处来回的徘徊,开始忍不住做出种种猜测。
到了第三天约定的时间,还是没有人回来,卓木骑着马,回部落里去报信了。
就在族里准备派人去峡谷那里寻找少年们的时候,峡谷那面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无数碎石从山坡下滚落,那道裂开的缝隙就这样被碎石填满。再也无法过去了。族里传言,因为阿烈们擅闯禁地,惹恼了天神,所以降下灾祸,封住了所有的出路。
少年们家人的悲伤,终究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的淡去。转眼间,五年过去了,那禁地,再也没有人敢接近……
可是,五年后的一天夜里,阿烈出现了。他推开爷爷的帐篷的时候,巴宁大夫正在打坐调息。此时,阿烈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少年了,他身量很高,粗壮的臂膀,鼓出的胸肌把褂子撑的似乎要破裂,依旧是浓眉大眼,只是已经没有了稚气,强悍的面容上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根漆黑的,两尺来长的棍子挂在腰间。
巴宁大夫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阿烈和巴宁大夫的神情,似乎阿烈只不过早上出去放牧,晚上正常回家一样。
“回来就好。”巴宁大夫又闭上了眼睛,阿烈静静的站在爷爷的面前,巴宁大夫的头发又花白了许多。
帐篷里面很安静。
阿烈从怀里拿出一枝枯萎的树枝,形似一个人的手指,五个枝头上绽开着五朵黄色的小花。正是五年前他带走的那枝树枝,只是此时,那花朵微微带着红色,彷佛吸收了人的精血,已经是半开的状态了。
“你当年早已经知道我要去大峡谷了?而且你也知道大峡谷那面的一切事情?为什么?”阿烈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悲愤,尽管他的面上还流露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可是面部的肌肉却在微微的颤抖。
“这是你命中注定的事情,你无法摆脱,我只能帮你顺应天命。”巴宁大夫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凝视着阿烈。
“去他的什么天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你看,我回来了,我阿烈还是回来了。”
“不错,你回来了,正是天命让你回来了。如果不是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你又怎么能回来?”巴宁大夫忽然苍老了几分,“你回来了,我就该走了。孩子,我也不知道让你去大峡谷是对还是错,你以后好自为之吧,不要在这里待了,去中原,那里,你能找到一切你知道的事情。”
“不,爷爷,你要告诉我,到底我的父母是谁?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为什么?为什么?”阿烈抓住爷爷的双肩,用力摇晃着。
巴宁大夫微微一笑:“很多时候,你想知道的事情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因为,别人告诉你的答案,你永远都不能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它只能成为你逃避自己命运的理由。去吧,孩子,一直朝南,不要回头。”说完这些话,巴宁大夫的眼睛一闭,竟然心脉已断,就此辞别人世。
天色微明的时候,阿烈已经埋葬了自己的爷爷,背上行囊,头也不回的向南方奔去。
五年前,进入大峡谷的时候,阿烈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竟然会改变的如此巨大。一切,都是因为峡谷那面的世界。
那一天,阿烈记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