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松的话突然仿佛是魔咒一般回荡在他的耳边,楚离双目霎时间好似能喷出血来,一脚踢开一个焦黑的尸体,厉吼一声,扬声长叫!
“恩……”
一声轻微的低呼霎时间好似惊雷一般重重敲击在楚离的心头,即便在这样喧嚣的场合里,那个声音还是让楚离魂归身处。“青夏,你在哪?”楚离矫捷的挥舞长剑,扫开掉落下来的拦路灰尘,向前奔去。
淡蓝色的妃子宫装霎时映入了他的眼睛,一只已经赤红如血的水缸立在屋子的角落处,楚离知道那是给殿内的人洗漱所用的储水处,心中登时升起巨大的狂喜。难道青夏躲在那里?疯虎般的冲上前去,急不可待的探头一看。
只见缸内的水早已干涸,一名女子昏迷在内,长发披散,多处已经烧的见了头皮,面部更是一片红肿溃烂,十分狰狞可怕。可是她的衣服却赫然是青夏日常所穿的淡蓝色宫装,头上更有前几日自己赏给兰亭殿的宝石璎珞。
再也顾不得那已经裂开的炙热水缸,一把将里面的女子抱了出来,楚离面色惊恐,紧紧的抱着女子的腰身,紧张的睁大双眼,猛烈的摇晃着她的身体,厉声叫道:“青夏!青夏!”
女子全没有半点反应,被大火烧的狰狞的脸孔看起来好似魔鬼一般。楚离双眼霎时间好似魔鬼一般,透出强大的仇恨,他紧紧的抓住女子的肩膀,对着她的脸孔厉声叫道:“庄青夏,我命令你醒过来!你若是敢抗旨,我杀了你全家!”
“混蛋!”一声清脆的怒骂突然传来。楚离面色一惊,随即大喜,抱住女子的身体大声叫道:“青夏,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
“还不快走!留在这想死吗?”一声娇姹登时传来,楚离一愣,才发觉声音是来自身后,猛烈的一个转身,只见青夏一身白色宫女棉袍,背上背着一名明黄色锦袍的女子,一脚踹开斜放着的门板,冲了进来,拉住楚离的手大声叫着说着什么。
她此刻近在咫尺,可是楚离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安然无恙的脸孔,一颗心霎时间盛满了巨大的欢喜。
“你还活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楚离突然只觉得浑身酸软,猿臂一伸,一把将青夏拦进怀里,声音有着如释重负的狂喜,全都化作了这一声低沉的叹息:“你还活着。”
青夏娇躯一愣,双目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痕迹,随即还是短促的说道:“快走!此处不可久留!”将身上的披风登时罩在楚离的肩上,湿淋淋的披风霎时盖灭了楚离身上的烈火,拉住楚离粗壮的手臂,青夏沉着的说道:“没有活着的人了,我们出去。”
“轰!”巨大的宫殿终于在大火之中轰然倒塌,青夏和楚离在最后一刻,纵身一跃,跳出了倒塌的宫殿,趴在炙热的土地之上。
明亮的星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一切,恍若隔世。
[初临南楚:第028章:前尘若梦]
“娘娘,香橘姑娘是惊吓过度,急火攻心,才会胡言乱语、词不达意。她脸上和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若想回复容貌,却是千难万难了。”
太医院的院判孙太医沉声说道,一张脸孔看起来十分的沉重。青夏一身淡青色锦云纹长袍,站在空旷的兰亭大殿里,显得有几分落寞的凄凉,她淡淡的点了点头,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有劳孙太医了。”
“娘娘言重了,倒是娘娘的身体,需要多加调理修养才好。”
“我知道了。”
年迈的长者微微叹了口气,将药箱交给一旁的学徒,对着青夏施了一礼,转身就走出了兰亭大殿。夕阳将老人的影子照的很长,别有一番萧条败落的景象,就像这兰亭大殿一般,笼罩着一层没落哀愁的痕迹。
“娘娘,去歇着吧,你昨晚一夜没有睡,今天又忙了整天。”一名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乖巧了走上前来,扶住青夏的手臂,温柔的劝着。
青夏摇了摇头,沉声问道:“香橘睡了吗?”
“孙太医给施了针,这会已经睡下了。”少女乖巧的答道,看着青夏面色深沉,又续道:“奴婢们的命都是娘娘的,香橘姐姐为娘娘受难,那是福气。”
青夏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暗道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自然可以说是福气,真的事情临头,谁又愿意去替别人受难?这个世上,谁的命就天生是别人的?摇了摇头,也不说话,空旷的大殿之上,此刻是剩下几名楚离临时调来伺候她的丫鬟。
昨夜的一场动乱,楚宫大伤元气,无数人惨死不说,老皇帝到现在仍旧昏迷不醒。楚离连夜带军机大营的两万兵马进宫平乱,又抽调城外的绿营军进城担起守卫职责。盛都皇城一夜间鸡飞狗跳,人心不稳,到处都充溢着一股兵荒马乱的味道。老百姓呆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殃及池鱼。到了今天,局势越发动乱不堪。青夏知道,凭楚离现在的军力,稳定局面易如反掌,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将局势弄的越发混乱,似乎有意将水搅浑。这里面的深意,青夏明白,满朝的文武百官更是明白的。
所以,借着十三王爷的这把火,以往不依从楚离的朝廷开始了一场大清洗。从今以后,南楚的权利格局,就需要重新洗牌了。
苦心孤诣的一个局,可是不到最后,谁又能判定,哪一个才是躲在黑暗里的黄雀?青夏微微闭上双眼,靠在寝宫的美人靠上,黄昏的夕阳将血红的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幻化出一道诡异凄美的华彩。
楚离靠在门框上,臂弯抱着头盔,一日一夜没合过眼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惫。可是这一刻,他却不想去打扰她,很多前尘往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而过,当初大齐皇宫里,那个年幼的孩子,又回荡在他的眼前。
九岁那年,他就被父亲送到了大齐的都城为质。没有人知道那一段日子他是怎样渡过的,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事事看人脸色,处处受人歧视。长达十多年的时间,在齐国君臣眼里,他一直是一个胆小怯懦、一无是处的弱国皇子。他隐忍着所有的耻辱和所有的蔑视,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高处,俯视那些曾经践踏过他的人,将他们狠狠的踩在脚底。
认识青夏,就是在那一年。
虽然在齐都没有任何依靠,但是作为人质,他还是可以得到进入太学学习的机会。而庄典儒,就是太学里的坐席先生。
那时候的青夏,还只有六岁,天真幼小,有着暖暖的笑容和娇嫩的容颜。青夏无母,所以经常扮作书童,跟着庄先生来到学堂之上。齐国的皇子们上课的时候,她就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托着腮等着庄先生下课。他至今还记着,那门槛很高,几乎有青夏的一半。她往往要努力的抬起双腿,才能跨过那道门槛。质子的座位当然不会太靠近先生,齐国人丁兴旺,皇子众多,他总是在最后一个位置上,望着前面各家王子后脑帽冠上的璎珞,暗暗发呆。
“呀!你怎么啦?”
到了现在,楚离还是能清清楚楚记得他们第一次说话的场面,那一天,阳光照射的齐国荣华宫好像要融化了一样,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太阳。夏蝉在树上吱吱的叫着,让人心厌烦的像是要炸开一样。
他一个人行走在绵长的甬道上,衣衫破碎,满脸的血痕。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