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的双手轻轻按在潘洁的双肩上,还没等潘洁反应过来,陆远顺势将她一转,潘洁就成了背对陆远的样子。解下潘洁的围裙,接过她手中的铲子之后,陆远对她说:“汪经理要开个会,现在就开。他让我告诉你,你们三个一声。小霞、姐,你们一起到汪经理那屋开会。”
“要吃饭了,开什么会呀。”
马爱霞嘟囔道。“让干嘛就干嘛,不听经理的听谁的?”
毓秀媛说道。陆远冲潘洁笑了笑,让开了陆,直奔东边的值班室而去。东批的小厨房就在值班室里,因为地方宽绰,除了灶台厨柜之外,还摆着一张能坐十个人的折叠桌。此时,桌上摆着四个菜,蒸好的米饭冒着热气。“这不做得挺好的吗,老汪为啥还让我回回锅,难道不好吃?”
陆远抄起筷子夹起菜送进嘴里,顿时咸得他皱紧了眉头。赶紧跑到水龙头那咕咚咚滚了好几口凉水,这才把这口菜冲了下去。“好家伙,小宝是不打劫了卖盐的呀,这家伙没死地往菜里撒盐,再尝尝别的菜。”
尝过之后陆远才明白,小宝同志不是往死里撒盐,而是有的菜没撒盐,而有的菜应该是撒了两次盐。陆远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幅场景,潘洁一边炒菜一边问自己:“我刚才放盐了没?好像没放。”
唰,一勺盐扔进菜里。炒另一盘菜的时候,她又问自己:“咦,我刚才放盐没?好像放了。”
于是这盘菜就直接出锅装盘,摆到桌上了。“这是得回回锅,不然咸的咸白的白,这不是吃饭是受罪。幸好米饭蒸得还不错,软硬合适。真奇怪,明知道小宝做饭不行,为啥还要让她做。难道这四个人里面只有小宝一个会做饭?不对,小宝不是会做饭,而是敢下手。得,看来以后我这个大厨适当定了。接下来,请看陆大厨做回锅菜。”
说干就干,陆远把这四盘菜重新加工了一下,当炒菜的油烟升起的时候,香味瞬间飘满厨房。重新将菜摆到桌上,陆远撩起围裙一边擦着手一边来到门口。“开饭啦。”
陆远的话音刚落,就见马爱霞推开办公室的门跑了出来。“大骆驼你做啥好吃的啦,隔着门都闻见香味儿啦。”
这个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因为马爱霞直接从陆远身边跑过,直接冲进了值班室里。潘洁一脸疑惑地来到陆远面前,陆远忍不住问她:“怎么啦?”
“汪经理到底什么意思啊,我一句没听懂。”
“没听懂就对了,说明领导水平高。别想了,快去吃饭,吃饱就明白了。”
“哦。哎呀,那几个菜还不都凉了,我去热热。”
“不用了,我已经热过了,去吃吧。”
潘洁点点头走了。毓秀媛很优雅地来到陆远面前,她冲陆远点点头,小声说了句:“您受累了。”
“啊?应该的,不累。”
陆远对于毓秀媛的客气还是不太适应,但又不想失礼,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随口应了一句。不过,他也从毓秀媛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看来,她对潘洁的厨艺认识深刻,因此就对陆远心怀感激。由此可见,潘洁的厨艺的确是非常的令人难忘。毓秀媛点点头之后,从陆远身边走过,留下了一股清幽的香气。真不愧是差点就能当空姐的人,那走路的姿势,一看就是受过严格培训的。“知道为什么叫你回回锅了吧。”
汪裕顺说道。“知道了。经理,既然潘洁不太会做饭,那就别让她做了呗,谁会就让谁做不是更好。”
“你以为我不想吗,你看秀格格像是会做饭的吗,你那同学就跟别提了,还不如潘洁呢。”
“那您也不会?”
“我就会吃。”
陆远的猜测被证实了,实际上东批的四位员工都不会做饭,但潘杰同学胆子大敢下手,于是就成了东门批发部的御用小厨娘。当然,潘洁是那种能让食客们打心眼里想拒绝吃她做的饭的小厨娘。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小厨娘不是被骂就是被请走。但幸运的是,因为其他三人既不会做饭也不敢动手,也就没资格挑剔潘洁的手艺,所以只好忍着。当然,大家都盼着潘洁的厨艺能赶紧提高。但潘洁是个很有毅力和耐力的姑娘,她把自己的厨艺稳稳地固定在当前的水平上,连一丝丝的希望都没给其他三个人留下。在期待和失望相互交织的日子里,汪裕顺、马爱霞和毓秀媛最终选择了屈服。人只有享不了的福,却没有吃不了的苦。大家都把吃潘洁做的饭,当成是一次忆苦思甜。吃了她做的饭,汪裕顺三人就会觉得,这世间最大的幸福就是忽然有一天,潘洁说,我不想做饭了。来到桌边,汪裕顺并未着急落座,而是深深地闻了下饭菜的香味。随后,他从橱柜里拿出了一瓶白酒,又拿出两个酒盅。“小陆,喝点不?”
“喝。”
“哈哈,好。小马那就去,你们三个也喝点。”
马爱霞答应一声起身拎来一瓶啤酒和三个大口杯。见此情景,汪裕顺哈哈一笑,回到桌边坐下。陆远接过酒杯和酒瓶,先给汪裕顺斟满一杯。汪裕顺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几下,当陆远也把自己的酒杯斟满之后,汪裕顺这才拿起筷子。他的这个动作就像是一个暗号或者一声命令,马爱霞、毓秀媛和潘洁三个姑娘立即举杯。“这些天辛苦潘洁了,以后就由陆远主厨,你们三个轮流帮厨。来,这杯酒就算是给陆远接风洗尘了。”
哐,酒盅和酒杯碰在一起。汪裕顺和陆远一仰脖就喝干了杯中酒,毓秀媛右手端杯,左手托底,红唇抵住杯沿,头缓缓后仰,杯子慢慢倾斜。虽然没有陆远和汪裕顺的豪迈,但却显得文雅端庄,最重要的是,人家也是中间不停一口喝干的。马爱霞看来是想学毓秀媛,但没学好,中途差点让啤酒流进鼻子里,只好停了一下之后才把酒喝干。潘洁的脸红得像熟透了苹果,而杯中的酒,也只喝掉了一小口。“吃菜吃菜,今天的菜不错,大家快尝尝。”
汪裕顺一边说一边动手夹菜,每样菜都尝过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示意陆远给他满酒。三个姑娘的筷子起落如飞,马爱霞一边吃一边赞叹:“大骆驼你手艺真好,以前真不知道你会做饭,要是知道,我早就。”
话说到这就戛然而止。这当然是被人强行制止的,因为陆远看见毓秀媛的身子微微一动,随后又斜了马爱霞一眼。不用问,毓秀媛一定是先踢了马爱霞一脚,然后用眼神提醒她,女孩子要矜持。因为马爱霞那句我早就之后的内容,的确挺能引人遐思的,如果让她说出来,也许陆远会尴尬。“我可以肯定这菜是我做的,可为什么这味道却和我做的不一样呢?”
潘洁的眼睛盯住了陆远,眼里满是疑惑。“呃,其实每个人做饭都有自己的秘诀,你想知道我的秘诀吗?”
“嗯。”
潘洁点点头。“那就拜我为师吧。”
“好,陆师父我敬你。”
潘洁端起了酒杯。“大骆驼,我也拜你为师。呐,我敬你。”
马爱霞端起了酒杯。“我敬您。”
毓秀媛端起了酒杯,却只说了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