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自来水承装业的艾迪·林顿,把赚到的第一笔钱拿去买了湖边沿岸的土地。他在大学附近还拥有六间房子——全都出租给大学生——在麦迪逊那一区也有一栋综合公寓,而他总是扬言要卖掉它。莎拉从亚特兰大搬回格兰特的时候,她表示不要跟爸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搬回老家,住在以前的旧房间,这对莎拉来说是有那么点锻羽而归的意味。心态上已经很沮丧了,她可不想让那些旧的事物一再提醒自己连私人空间也没有。
返乡的第一年,莎拉跟她爸爸租了一间屋子来住。为了存钱买自己的房子,她开始利用周末到奥古斯塔医院工作。房地产经纪人第一次带她去看房子的时候,她一眼就喜欢上它了。那间房子的内部格局像是用散弹枪射过似的,正门和后门直接相通,其间是一条长走道。走道右侧有两问卧室、一间浴室以及一间小书房;左侧则是客厅、餐厅、又一间浴室和厨房。如果这房子是旧棚屋的话,她当然会把它买下来,因为站在屋后的甲板上了望,眼中的湖景真是美不胜收。她的卧室里有一面大型观景窗,左右两侧另有三面窗子,在这里可以将湖的全貌尽收眼底,一览无遗。就像今天一样,白天她可以一眼就了望到湖对面的大学。有些时日天气相当晴朗,莎拉就开着她的汽艇游湖到对岸学校的船坞,然后再走路去上班。
莎拉打开卧室窗户,只要听到贾布的游艇引擎声,就可以知道他已经来到船坞了。昨晚又下了一场绵绵细雨,一阵凉风正从湖面吹来。门后挂了面镜子,她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装扮。她挑了一条有小碎花图案的围带裙,搭配一件莱卡质料的黑色紧身衫,衬衫的下摆刚好盖过肚脐。她已经把头发盘起来,并任由它垂落在颈后。听到有游艇停靠在船坞时,她刚巧拿着饰针把头发髻好。她迅速套上凉鞋,顺手抓起两只酒杯和一瓶酒,然后从后门走出去。
「呦咐。」贾布边打招呼边将绳索丢向她。他身上套着橘色救生衣,莎拉猜想,他大概觉得那样穿很像个快活的水手。
「呦呵。」莎拉一边回应他,一边跪在系船柱旁边。她将杯子和酒瓶放在地上,同时把绳索绑在系船柱上。「还没学会游泳啊?」
「我爸妈都怕水,」他解释,「他们对水可说是退避三舍,所以我也不像是在水边长大的小孩。」
「有道理。」她说。在湖边长大的莎拉,游泳对她来说就如同第二天性。她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如何游泳。「你应该学的,」她说,「尤其是你还开游艇呢。」
「我没必要学啊。」贾布边说边轻拍那艘游艇,仿佛那是一只狗似的。「有了这个宝贝东西,要我在水上走路都行。」
她起身赞叹那艘游艇。「帅呆了。」
「魅力十足的宝贝玩意儿。」他边说笑边脱下救生衣。莎拉知道他是在逗她开心,那艘游艇涂上黑漆并发出金属光泽,造型真是优美迷人,看起来的确散发出某种致命吸引力,哪像贾布·马奎尔的橘色救生衣那样庞大笨重。
贾布说:「我跟你说,莎拉,你要是用现在注视我游艇的眼光来看着我,那我一定会娶你。」
莎拉用自我嘲讽的口气说:「这艘游艇真的非常漂亮啊。」
他拿出一个野餐盒。「我可以带你去兜风游湖,不过湖面上有点冷风刺骨。」
「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啊。」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船坞外围的桌椅。「需要我去拿银制餐具或别的东西吗?」
贾布笑了。「我太了解你了,莎拉·林顿。」他打开野餐盒,从中取出银器和餐巾。他甚至预料到可以带碟盘和玻璃杯过来。特别是当他端出烤、马铃薯泥、豌豆、玉米和饼干时,莎拉得忍住别去舔自己的嘴唇。
「你这是在引诱我吗?」她问道。
贾布突然停止动作,他正端着一大碗肉汁浓汤。「发生效用了吗?」
这时狗突然狂吠,莎拉暗自感谢老天爷帮她这个小忙。她转身走进屋内,并说道:「它们从不乱叫。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要我也进来瞧瞧吗?」
莎拉正要告诉他不用了,却又临时改变心意。她的狗儿从不乱叫的。自从她在埃布罗的赛车跑道上把它们救回来之后,比利和巴布其实吠过两回——一次是莎拉不小心踩到巴布的尾巴,另一次是有只鸟冲下烟囱飞到客厅里面来。
他们经过后院走向房子,她感觉到贾布的手放在她的背上。太阳正从屋顶下方沉落,她伸手遮着眼睛,辨认出是布雷德·史帝芬站在马路边。
「嗨,布雷德——」贾布说。
这位巡逻警察草率地向贾布点了个头,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莎拉看。
「怎么了,布雷德?」她问道。
「女士。」布雷德把帽子脱下来。「警长中枪了。」
莎拉从未把那辆Z3敞篷跑车飙得如此之快。即使是当年她从亚特兰大开车返乡时,途中时速表也始终保持在七十五哩上下。她走偏僻的路线前往格兰特医疗中心,一路上时速高达九十哩。十分钟的车程却像是开了好几个钟头,等她转个弯进入医院时,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已经是汗水涔涔。
莎拉把车子停到建筑物侧边的残障区,免得挡到救护车的出入门。她一路跑到急诊室。
「出了什么事?」她问丽娜·亚当斯,后者正站在柜台前面。丽娜张嘴正要回话,但莎拉却如一阵风冲过她身前,迳自往走廊跑过去。她边跑边张望经过的每个房间,最后终于在第三诊疗室找到杰佛瑞。
看见莎拉突然出现,爱伦·伯瑞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莎拉走进房间的时候,这位护士正将量血压的袖套绑在杰佛瑞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