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林氏月前还在河庭城,她收到楚轻卓写的信,说他在抚州见到了轻影与景王,两人一直在为程家旧案奔走,此事千难万险,他也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林氏看后心中担忧得紧,害怕这两个孩子出事,还是决定在跟前看着些,楚风括无诏不得离开驻地,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限制,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南下了,刚走到泾州,就得知楚轻卓回了京。
“还知道叫母亲?”林氏气不打一处来,朝她靠近两步,又围着她绕了一圈,见她灰衣灰袍的江湖客打扮,恨铁不成钢道:“这半年野哪里去了?信没有一封,话没有一句,怎么的,真要跟我楚家一刀两断?”
轻影被问得脸皮发烫,眼泪一下就滚了下来,委屈道:“我怕连累你们。”
林氏听她这么说,心里一拧,那酝酿了许久的怒意顷刻间溃了堤。
“平日里那么伶俐,到这种事情上反倒想不明白了,我们虽然宣称是受你蒙骗,跟你划清了界限,但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是省得被安上罪名,毕竟我们楚家牵扯着数万楚家军。其实你父兄还是派了不少人去找你,你受难,我们心中都不好过,你倒好,真的一走了之,你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林氏说到最后,眼角也泛起了酸涩。
虽说楚风括一直到轻影出事才跟她坦白当年之事,但她是得了郁症,不是蠢,女儿是不是亲生的,她怎会一点都没察觉。
她那时身体何其糟糕,小女儿一出生就奄奄一息,楚风括硬说是抱给高人去抚养了,她之所以选择相信,是因为她知道,若刨根问底,得到的回答只会让最后的念想也破灭。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楚风括将轻影带回家的那一日,她便觉得不对劲,程鹤川夫妇她熟得很,轻影长得像谁她心中不是没有数,却没有去深究。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回不来了,轻影的到来弥补了她心里的缺失,她拿她当亲闺女养,只是这些年因着自己情绪不稳定,又对温婉淑女有执念,同轻影处得并不融洽。
但整整十年啊,这丫头唤了自己十年的母亲,这情分岂是说断就断的!
“母亲,对不起。”轻影哽咽住了:“我成不了您想要的温婉淑女,却占了二小姐的身份那么多年,您真的不怨我吗?”
“此事错不在你,是你父亲太能瞒了,我怨也是怨他,跟你一个晚辈有什么好计较的?”林氏的声音缓和下来:“你不忘血脉传承,不畏艰险为程家申冤,说明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这倒不辱我楚家家风。”
轻影怎么都没想到,林氏会说出这样一番安慰自己的话,在她的印象中,林氏一直是强势而泼辣的,总爱说教她。
可今日的林氏很温柔,看她的眼神始终带着关切。
轻影能感受到,林氏很记挂自己。
“母亲——”轻影又唤了林氏一声。
林氏攥着手帕,见轻影哭得声音都没了调,忍不住一阵心疼,几番犹豫,还是抬手拭去了她眼下的泪:“好了,好了,母亲在呢,你一日是我楚家的姑娘,便永远都是,别哭了,安嬷嬷饭都备好了,一起吃一些。”
说着,抓起轻影的手腕往正屋走,可刚握入手中,才发觉她的手腕好凉,骨头硌人。
这丫头这半年都经历了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