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韩坤的平安归来,陆伟韬与其说欣慰,还不如说惊讶。
不止是他一个人,大家都很惊讶。
贺天龙问韩坤,你究竟是怎么脱身的?韩坤的说法是,皮得贵眼看日本人就要不行了,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因此非但没为难他,还愿意做卧底,给忠义救国军提供情报。
韩坤这番话听来实在蹊跷,让人难以置信。尤其是林永年和小泥鳅,他们跟皮得贵交过手,对他太了解了。这家伙是钱串子脑袋,只知道捞钱,他会想到给自己找后路?不可能!
韩坤曾被林永年打晕在地,正窝着一肚子火,当即厉声反驳:“你太主观了!为什么不可能?皮得贵难道不是人?他没有脑子?不会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
一番话怼得林永年张口结舌。
“哼,自以为是!”韩坤斜眼瞟着他:“人家称你小诸葛是调侃你,还当真了!不知天高地厚!”
林永年有涵养,耸了耸肩膀,不予计较。
这时贺天香来了,是小泥鳅偷偷把她找来的。贺天香冲着韩坤气呼呼问:“喂,你说什么?谁不知天高地厚?”
韩坤还没领教过这位姑奶奶的厉害,冷冷道:“这还用问?谁以诸葛亮自居,说的就是谁呗。”
贺天香怒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啪的一拍桌子:“你再胡说八道,老娘扇你两个大嘴巴!”
韩坤也不示弱,眼睛一瞪说:“你敢!”
“混蛋!你看我敢不敢!”
贺天香撸起袖子往上冲。林永年一看事情闹大了,赶紧拦住妻子,好说歹说才把她拽走。
一场风波平息了,但人们心中的疑虑还在。
林永年跟日军特高课长古川打过交道,知道这家伙诡计多端,担心他设了圈套,韩坤背后带着“尾巴”。
贺天龙和陆伟韬也觉得不可不防,下令部队立即转移。
然而事实证明,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敌人并没有出现。
以后事态的发展进一步证明,韩坤没有撒谎,皮得贵的确想要改换门庭,留条后路。
根据他提供的情报,贺天龙带队连续打了三场伏击。虽然战果都不大,只是消灭了一些伪军、抢到了一些物资,但打胜仗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这天,皮得贵又派人送来了情报。日军一支车队将从宁波出发,满载军需品前往安徽某地,每辆车上仅有两三名鬼子兵押运,而且出发时间、行车路线全都一清二楚。
贺天龙大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日军由于兵力有限,当地驻防的部队总数仅有一个大队,六百来人,四下一分散更显薄弱,有事只能把伪军顶在杠头上,让他们当炮灰,所以贺天龙跟日军正面交锋的机会并不多。这次机会来了,他准备挑个理想的地点设下埋伏,打鬼子一个冷不防,给好兄弟熊彪报仇。
陆伟韬也觉得这是一次把握性很大的行动,机不可失。但林永年却心里犯嘀咕,认为要三思而行。
说句老实话,他对皮得贵改换门庭一事始终存疑,尽管前几次皮得贵的情报都是准确的,但这会不会是诱饵,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他儍,他背后的特高课长古川可不傻!金利源码头军火失窃时,古川就在皮得贵身上用过苦肉计,此番很有可能是照方抓药!
林永年在会上道出心中的疑虑。可是这一次非但韩坤对他嗤之以鼻,连贺天龙和陆伟韬都不以为然。
贺天龙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兄你想多了,什么放长线钓大鱼,事情没那么复杂。”
陆伟韬说:“林参谋的怀疑有一定道理,但假如没有证据……”
“我有证据!”林永年抢着说:“证据就是这次的情报太精确了,连行车路线都有……
韩坤抢过了他的话头:“精确难道不好吗?”
“这不正常。”林永年说:“凡是不正常的事情,都应该打个问号。春秋时越王勾践成了吴王的俘虏,有一次吴王生病,勾践为了表忠心,竟然尝吴王的粪便。伍子胥提醒吴王,勾践的反常之举说明此人很阴险很可怕。吴王不听,后来果然死在勾践手里。”
林永年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但换来的却是贺天龙轻蔑的一笑:“得了老兄,别跟我卖弄了,都是胡扯!”
贺天香比她哥更过分,认为林永年胆怯,疑神疑鬼,把他嘲笑了一番。他有点恼羞成怒了,冷冷道:“你一门心思要为熊彪报仇,谁的话都听不进,看来你对他很上心啊!”
贺天香一下愣住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永年后悔莫及,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讲出这样脑残的话来,太糟糕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