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窗边的小榻上,无暇的心思早就从眼前翻开的书册上飘飞了出去,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视线落在了窗外廊下稀疏横斜的花枝上,已经是秋季,茂密的绿叶渐渐枯萎,风中也带着瑟瑟的凉意,吹拂着窗户上挂着的珠帘轻轻相碰,“簌簌”作响。
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拂过去,五彩的琉璃珠子带着寒意,在她有些苍白的指尖闪烁着迷离的冷光,她默默地看着,心里却和那珠子一样,沉甸甸的没有一丝温度。
一个月前,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姬家二小姐。
因为自小性子沉静,所以外面的人大都知道姬家二女,可是真正见过的却不过一掌之数。等她十五及笄之后,母亲也曾说过会为她选了性情平和温柔的男子,她以为她这一辈子大概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了,可是谁又知道,会平地起了波澜。
那一天是什么日子?她似乎都有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下着稀稀疏疏的雨,自来一场秋雨一场凉,那雨中的凉意让她差点吃不住,只是那从雨里而来的大姐让她更加惊骇。
因为没有打伞,淋着雨一路走过来的姬无垢浑身都湿透了,头发更是湿哒哒地粘在身上,脸上的黛粉和脂粉也被晕开,那么狼狈的姐姐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还有她脸上阴暗到有些狰狞的神情,也让她十分惊恐。
姬无垢见她受到惊吓的模样却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慢慢地开口说话,提出了让她无法拒绝的要求。
因为当天受了寒气,加上被姬无垢的惊吓,当天晚上她就开始
放发热,一直昏昏沉沉地躺了三天,才完全清醒了过来,大病初愈之下,她趁机向父亲提出了要求。
然后一月之后的今日,她已然为人妻。
姬家是高门世家,祖上是跟着开国的圣祖皇帝打过江山的,一直受到皇家的倚重,到了姬大人的这一代虽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可是那也是因为姬大人的低调行事所致,但是也正式因此,姬大人这才更加受到皇帝的重用。
如今姬大人虽然官职只是个二品侍郎,可是他身上还有个太子太傅及文渊阁大学士的名头,乃是皇帝的近臣,为人也十分通晓中庸之道,在如今皇子渐长的时候,时常闭门谢客,乃是十分坚定的保皇一派。
姬家有二女一子,大女姬无垢乃是京城中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而且气度温和从容,凡是有幸见过的人无一不是交口称赞的,只是最可惜的是她是庶出,即便如此,也有很多家中有适龄男子的夫人早已探过姬妇人的口风。
只是这一切都在后来传说此女是要进入皇家之后,戛然而止。
而相比之下,姬家的二女就根本就是完全不为人知的了,人人都知道姬家有二女,可是见过的寥寥无几,甚至传言此女身体羸弱,整日卧床,汤药不断,根本不能见风,此话一出,即便是因为她嫡女的身份想要借此攀上姬家的人都全然放弃了。
难道要娶个病秧子回去供着吗?再说谁知道能活多久呢,到时候要是不小心没了,姬家的怒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姬家一子姬无邪,乃是姬大人的老来子,所以格
外受到宠爱,也养成了略微霸道张扬的性子,只是作为嫡子,他和姬无垢十分亲近,和一母同胞的无暇反而只是淡淡,有时候根本就不愿理睬她。
无暇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太过沉静黯闷,可是她就是从来不爱那些喧闹,相比于应付那些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人,她宁愿对着廊下茂盛的花草。
她也知道爹娘向来疼爱她,不然也不会什么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只是这一会,爹爹大概是生气了吧。
明知道君子墨深爱着自己的姐姐姬无垢,她却非要嫁过来,而且还是在大病初愈的时候提出来,根本就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威胁爹爹!
可是她真的没办法拒绝啊,当姐姐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纵然她有无法拒绝姐姐的理由,可是更多的,她也确实是愿意的,那个她第一眼见到之后便留在心里的男子。
只要能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哪怕他的心里只有姐姐,哪怕以后不能他白头偕老,她也可以知足了,最起码,她努力过了不是吗?
无暇深深地叹了口气,哪怕,洞房花烛之夜他就没有回来。
可是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十六年来,他是第一个心里的男子,他就像是她的一个梦想,让她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前去追逐……
深深地倦意涌了上来,她慢慢地阖上了眼睛,手里的书也滑落了下去,被一遍手疾眼快的观雪给接住,轻轻地放在一边。
观雪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梦里似乎还有着无限的烦恼一般微蹙着眉头,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俯身给她盖上了毯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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