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成走近,钱祟已经发现他的不对,放下画鬼叫道:“你这大半天上哪去了,怎么搞得这一身土?”
“啊?没,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下。”朱成应付道,忙伸开袖子弹身上的灰。不知怎么的,看见安鞅瞥过来询问的目光,他有点心虚。
没等他收拾干净,钱祟已经迫不及待扯着他往书案那走去:“先别忙,赶紧来看看我这副画,很久没手感这么好了,你可得给我提首好诗。”
围着书案赏画的人让开,每个人都是满脸的笑容。其他人多都往公主小姐跟前献殷情去了,这边都是些赏画的人。旁边案上还有不少写好的诗词,看情形,诗会已经进行了还一会儿了,朱成才发觉自己原来去了那么久。
流水桃花,落英缤纷,钱祟的画本来就好,这副更是难得的佳品。朱成仔细看了两眼,暗暗点头。同样是画流水桃花,钱祟没有随俗画那伤春悲秋的落花意境,而是不管是花还是水,都画得生机勃勃的,意态盎然。用色大胆大气,画出了桃花灼灼其华的味道。
安鞅笑道:“今日之画,是斋芳兄夺冠了,可他什么诗都不满意,非要等着伯定你来。”
“是呀是呀,伯定兄来。”
“没错,没有伯定兄的兰章之句,今日不算尽兴。”
文人相轻。虽然朱成的诗词才华已经被大家公认,但众人心中也未免不是滋味,倒是要看看朱成能写出什么来。
只有安鞅,他素来不善诗词,也不喜这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人会在这方面不识趣的纠缠他。
朱成本就有点清高的文人脾气,这时被众人推到浪尖,也不谦虚,抬手润笔,直接就在钱祟画上的留白之处落笔了。
佳人林前溪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此诗一气呵成,停笔时看到佳人两个字,朱成愣住了。
钱祟反复低吟着“可爱深红爱浅红”,半响,猛然一击掌,大叫道:“好!”
朱成还有些慌乱,抬头正好看见安鞅,他的视线落在佳人两个字上,突然转过脸来看自己。朱成心中咯噔一下,这个素来温文的少年,没想到还有如此森寒的眼光。
“伯定兄果然是好诗才,可不知这佳人二字,作何解释?”看着朱成,安鞅微笑着,慢慢道。刚那冰冷的眼神,仿佛是朱成的错觉。
朱成正不知该怎么说,大大咧咧的钱祟一拍安鞅的肩膀,凑他耳边道:“兰楚兄,这你都不明白?你看,佳人呀……”钱祟挤眉弄眼的往公主小姐那边抬了抬下巴,旁边听见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嘿嘿笑起来。
安鞅恍然,却还是不信,笑着问朱成道:“是这样,伯定兄?”眼睛犹盯着朱成不放,似乎连他一丝一毫表情动作都不放过。
朱成微微侧了脸:“嗯。”
“果真?”
“自然。”
钱祟不解的推了推安鞅:“兰楚兄,你这是怎么了,不如此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安鞅又盯着朱成看了一会儿,缓缓收回视线,淡淡一笑,状似随意般道:“我还以为伯定兄访得林深,遇见什么佳人了呢。”
“还能有什么佳人,莫非兰楚兄你这桃林成精,还有那能迷人心魂的桃花女妖不成?”钱祟随口接了一句。
众人哈哈大笑。
朱成视线落在远处,神色有些茫然。
诗会(下)
有画有诗,岂能没有新曲?众人都知道安鞅秉性,要他作曲,最是艰难,此时大好的机会,岂能放过他?大家纷纷起哄,闹着非要听兰楚新曲。
安鞅无奈,只得在琴前坐了。略微一沉吟,十指在琴弦上稍一拨弄,未久,一首新曲已成。昭华公主从教坊司中挑出来的这几个歌女都是极佳的,只听安鞅小声哼了几句,自己再稍加熟练,便已能配着丝竹唱出三分味道。
春色明媚,春风醺人,一句“春光懒困倚微风”唱得众人都微微合眼,摇头晃脑,似乎入了意境。待到乐伶唱到“可爱深红爱浅红”反复再三,声渐弱,众人犹沉浸良久。
晋王手一击掌,叹道:“可惜皇兄不在,不然有他操琴,完美已。”此话中所指皇兄,当今太子也。善琴。传说其琴到兴处,能引来百鸟起舞,百兽肃穆,虎兔共卧。可惜兰楚曲固然难求,太子殿下的琴音却更求之不得,世人多扼腕。
“是啊……”有幸曾听过太子殿下琴音的人皆点头。
丹阳公主嗔了一眼面色平淡的安鞅,娇声笑道:“皇兄若觉得可惜,不妨向父皇求一声,请太子哥哥跟兰楚大人都到乐坊司中兼一职,就不愁没有好琴新曲可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