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参商从未如此忐忑地观察过一个人的脸色。
他死死盯着医生,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找到结果。
然而他失败了。
医生并没有告诉他结果,而是让他通知翟天宝的家属过来。
可她哪还有什么家属?
顾参商只得求情:“她家里现在就她一个,母亲早过世了,父亲被羁押,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我能解决。”
医生却摇头:“你是她什么人?”
顾参商立刻哽住,许久才不情愿地坦白:“前夫。”
于是医生再次拒绝了他:“那这事你做不了主。她这是扩张型心肌病,保守治疗只能维持两年。也可以做手术,费用一百万起,而且走不了保险。这不是小事,你一个前夫没法替她做决定,除非她同意。”
可她怎么能同意?
除非……
顾不上唐突,顾参商找到翟天宝,直截了当地说:“天宝,复婚吧。”
生怕被她看穿心事,顾参商死死低着头,握着她的手,胡乱解释着:“医生说要通知家属,你家现在暂时找不到人,不如先跟我把婚结了,不管怎样,多少是个照应……”
他一边说,一边祈祷着,但愿翟天宝还像以前那样迟钝,千万不要觉察出异样……
可上天就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没满足他。
他说了很久,翟天宝都没有回答,直到他绝望地问道:“你能不能就答应我这一次?”
“我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顾参商的心猛地一沉,连忙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医生没说,你也别乱想……”
像是要摆脱一个无赖孩童的纠缠,翟天宝用力抽回手。
“让医生跟我说吧,”她垂下眼,冷静得近乎漠然,“不然就要通知我爸那边的人——顾参商,我不想让他们插手我的事,别让他们出现在我眼前,行吗?”
·
结果并未出乎翟天宝的预料。
“扩张型心肌病,”医生说得犹豫而惋惜,“可能是家族遗传……”
“嗯,”翟天宝点点头,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我妈妈就是这个病走的。”
身边的顾参商微微一动,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如果这个世界不想让她留下,那她就走得干脆一点吧,不要再把别人牵扯进来。
至少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顾参商给过她最热烈而真挚的感情,翟天宝很感激。
足够了,带着这样的温情,她完全可以坦然地面对现实的残酷。
只是当她听说,即便进行手术,不但花费高昂,成功率也只有三成,她的心免不了低落了一瞬。
不等她做决定,顾参商已经抢着开口:“费用我们可以负担,现在就是要一个稳妥的治疗方案……”
他说,我们。
翟天宝笑了。
怎么能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呢?
只是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
要不要赌一把?
赌她能活下去。
到那时,她一定要亲口把在心里埋藏了八年的话告诉他。
“顾参商,我喜欢你。”